27. 抱枕
谢羡之定定地望着陆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那滴落在地上的泪转瞬便消散了，或许是被火烤干，又或许是被陆筝施法抹去了。她随手抹了一下脸颊，道：“算了，跟你说你也听不懂。”
谢羡之很想告诉她自己能懂，张了张口，话却卡在了嘴边，说不出来。
陆筝没有再说话，安静地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
她的脸颊上犹有泪光，被火苗照出几分晶莹的光彩。两相沉默了一会，谢羡之忽然道：“师姐，如果有我和你一起呢？”
陆筝没反应过来，睁开眼问：“什么？”
不知何时，谢羡之的脸已经近在咫尺。陆筝一惊，抬眸愣愣地看他。
他靠得太近了，近到陆筝能在夜间看见他微微颤抖的眼睫，能听见他极低的轻语。
他极专注地看着陆筝，道：“我和你一起。”
陆筝还未来得及答话，突然觉得脸上一热。一双带着薄茧的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眼角，很快便移开了。
是谢羡之替她擦去了未风干的泪痕。
陆筝惶惑的瑟缩了一下，哑声道：“你怎么敢……”
“我向来胆大包天。”谢羡之勾了勾唇，“所以师姐，你答应吗？”
陆筝本该拒绝的，但看着少年的眼睛，她一时无言，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师姐不说话，那我就要当你同意了。”谢羡之靠在陆筝身旁，侧眸瞧她，“师姐，晚安。”
陆筝庆幸这是夜间，她未启齿的那些情绪皆被夜色吞没，没让身旁这过分大胆之人作更多的窥探。
陆筝闭上眼睛，低声道：“晚安。”
明日醒来他若是提起今夜之事，她就装作没发生过好了。
这一夜陆筝没有睡好，夜间几度辗转，直到天边泛起亮色，她才满怀着心事合上眼睛。
这短短的一觉睡得很沉，迷蒙之间，她觉得周身温暖极了，虽是靠着石壁，却比睡在床上还要温暖安心。
待睁开眼睛，陆筝才知道昨夜为何这样温暖。
她竟然是在谢羡之怀里醒来的！
谢羡之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还睡得很沉。他似乎是累极了，连陆筝从他怀中起身都没有感觉到。
陆筝头疼地锤了锤肩膀，余光扫过面前的篝火，突然觉得奇怪。
昨日睡着之时，她记得篝火已经熄灭了。
为何现在又亮了起来？
陆筝联想了一下方才起身的场景，不敢细想，赶忙把谢羡之推醒：“起床了。”
谢羡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什么时辰了？”
“卯时三刻。”陆筝道，“我们先出去。”
谢羡之终于清醒了过来，道：“这么早吗？师姐，你不多休息一会？”
“我不累。”陆筝道，“旁的弟子都开始寻宝了。”
谢羡之没再磨蹭，拍拍尘土起身收拾。
二人很默契的都没有提昨夜之事，陆筝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理好衣衫，道：“快些走吧。”
谢羡之却并没有应声，陆筝觉得奇怪，问：“怎么了？”
谢羡之回头，凝重道：“师姐，这个山洞里好像有东西。”
“有东西？”陆筝一愣，“我昨日并未感觉到魔气或妖气。”
谢羡之指向山洞深处：“这东西好像既不是魔，也不是妖。”
陆筝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待看清楚是什么，饶是陆筝这样沉稳的人也差点叫出声来。
在山洞的最深处，卧着一只身形巨大的老虎。
说是老虎，却又不像是老虎，更像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猫。那大猫皮毛深如墨色，难怪昨日二人皆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谢羡之的声音弱了下去：“师姐，我们要逃命吗？”
陆筝一把拉住准备开溜的谢羡之，道：“先别逃命，它似乎不想伤我们。”
大猫的眼睛泛着奇异的荧绿色，却并没有寻常凶兽的戾气，反倒很温和地注视着陆筝。陆筝心念一动，走上前去，问：“你在此地多久了？”
大猫喵了三声，陆筝道：“三百年？”
它甩甩尾巴，似乎觉得陆筝说得不对。陆筝忽然明白过来，惊讶道：“三千年？”
这次大猫没有反对，而是很轻柔蹭了蹭陆筝。
“三千年……”谢羡之啧啧称奇，“灵华镜有这么久的历史吗？”
陆筝却陷入了沉思，许久才道：“三千年前，不是伏羲上皇飞升的时间吗？”
提起这个名字，大猫忽然激动起来，那双属于神兽的眼睛颤了颤，骤然现出了不一样的光彩。
“你是伏羲上皇的灵猫？”陆筝放轻了声音，“你是在这里等很久了吗？”
大猫的尾巴高高竖起来，又叫了一声。
谢羡之抱臂道：“它应该是上古时期的神兽，难怪师姐没有感觉到妖气。不过这样的神兽，怎么会在灵华镜中待这么久？”
大猫仿佛觉得以这样的身份对话实在太不便，扫了扫尾巴，扬起一阵尘雾。待尘雾散去，一个身着五彩战甲的女子立在二人眼前，温和道：“你们似乎有许多不解之处。”
谢羡之跟陆筝都有点傻眼。
还是陆筝先反应过来，拱手道：“是驺虞大人？”
“原来你们知道我的名字。”女子微笑道，“上皇飞升之前曾给我留下一道意旨，命我在此处等候有缘人。昨日你们一来，我便知道我等到了。”
陆筝跟谢羡之对视一眼，谢羡之问：“那昨日夜里，神君为何没有出声？”
驺虞看着谢羡之，又看了眼陆筝，笑道：“我虽然许久不出，却也知道不扫人兴致的道理。好在今日你们是发现了我，若没发现，我便要主动叫住你们了。”
她不提还好，这一提起，陆筝忽然想起昨日的那一滴泪，有些不好意思：“还是不说这个了。神君方才说有缘人，是什么意思？”
驺虞收了玩笑，自战甲中取出一枚玉符递给陆筝：“此物是上皇命我交给二位之物，我虽不解，但二位应当知道其中意思。”
这玉符触手温润生热，一瞧便知是上古神物。陆筝接过玉符，愕然道：“神君都不解上皇之意，我们怎会知晓？”
驺虞闭目念动法诀，法诀念毕，她睁眼笑道：“因为你们是有缘人。上皇交代之事已毕，我该消散了。”
陆筝一惊，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角：“神君——”
“不必留我。”驺虞友好地蹭蹭陆筝掌心，“只是肉身消散而已，我的一缕神识会留在天地间的。”
谢羡之追问道：“我们去哪里找您的神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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