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金城,金水驿。
外头热风扑面,似连夜色都被能瞬间融化。
驿馆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掩了窗,烛火将昏黄的光影投洒在两位使臣的面庞上。
大魏尚书令李顺,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双手交叠于胸前,懒懒地打量着案上未完成的羊皮地图,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坐在他对首的那个人,是侍中古弼,面容清癯,双目湛湛。
但见,古弼手中的笔在羊皮上勾勒,一时快,一时慢,但没有消歇的意思。
李顺看得无趣,打了个呵欠:“怎么有些困了,笔头公画好了么?”
因其头尖,古弼被取了绰号“笔头公”,最初是拓跋焘这么叫,随即传遍了宫城。
“还有两处地形,我记得不牢,”古弼停了下来,手指扣着尖尖的脑袋,“天水一带,水草可丰茂?”
大魏定都于平城,须途径长安、天水、金城等地,才能抵达姑臧。
“水草么?”李顺眼珠一转,敷衍道,“你看,你都记不住,那自是不多,不够战马之用。”
“未必吧,我们只是途径一段,又没在天水绕一圈。对了,老李,我这还是头一遭来河西,可你不是都来了好多次了?你倒是说说看啊。”
私下里,对方既然叫他绰号,他也称他老李,显得更亲近。
李顺哈地一声笑起来:“笔头公,你方才不也说了,只是途径一段。我也没在天水、金城、姑臧绕一圈啊,不然路上若迟了,回平城该挨骂了!”
这话说得也在理,不过古弼仍不死心,又问:“按说,天水、金城只是路过,可老李你在姑臧城里呆了很久,就没打听到有用的事情?”
“何谓有用?”
“若不将此城地形铭记于心,他日出兵河西,何以制胜?”
“倒也未必要出兵吧?”李顺试图转移话题。
古弼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画这个,便是为了未雨绸缪。武威公主传来的密信,字字句句皆是警钟。那河西王既向大魏称臣,又向宋国献媚,还暗中与柔然、仇池勾连,其心可诛!”
说罢,他指尖重重落在地图左首的空白处,仿佛要将其穿透。
“此行,不仅要展现我大魏天威,更要让他明白,背信弃义者,终将自食其果!”
李顺面色一肃:“信中说,河西王近期着手兵改,似乎有所图谋。笔头公怎么看?”
“这河西王,最近有很多动作。又是刻石经,又是改兵制,想来,既是在笼络文士,又是在整饬国防,做一些战前准备。”
“哦?”
“老李啊,你须明白,至尊志在混一戎华。如不收复河西国,便无法统一北方,至尊那千秋大业何时才能实现?”
“这话说得!至尊春秋正盛,你又何必如此躁急?”
古弼欲言又止,不接这话。
他没必要对李顺说全了,再犯忌讳他也没好果子吃。
前几年,拓跋焘派古弼、永昌王拓跋健等人讨伐燕国皇帝冯弘。因为决策失误,兼之醉酒误事,古弼没有及时出击,导致冯弘向东逃奔,投靠了高句丽。得知此事,拓跋焘勃然大怒,旋即贬古弼为广夏门卫兵。
不过,古弼到底是重臣,拓跋焘也不想弃之不用。这些年来,古弼曾担任东宫官属,襄辅拓跋焘顺利继位,其后也成为国之股肱,既能保境安民,又能南征北战。别的不说,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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