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周闻言,隔着窗格,隐约可见少女白皙的侧脸,睫毛微微颤动,眸子宛若藏着璀璨星子,就算是冷着脸说出这番话,他也觉得,眼前少女竟是那般娇俏可爱。

这样的念头出现在心里时,向来沉稳的他,那年少时如镌刻在他心口的经文,被不知名的情丝紧紧缠绕,扭曲,变得凌乱非常。

此刻他心里有一个念头,呼之欲出,好似下一瞬,就要溢出唇边。

沉吟片刻,晏周将心里杂乱心绪压下,薄唇微启,“臣是想讨好殿下。”

男人嗓音清润,不缓不慢,言语之中并无一丝窘迫,符合他的性子,赵稚柔也知道,晏周是在为自己落水一事赔礼道歉。

没有任何情爱之意,只是单纯地下了朝,想起自己还在和他冷战,所以顺路买了点心,打着讨好的名义罢了。

赵稚柔抿了抿唇,心里莫名烦躁,正要开口拒绝,此时听得外头传来陶红的声音,“殿下,门外小厮来报,说许江遥许公子送了东西来。”

忽然被打断,赵稚柔突然对再去计较关于晏周的事,索然无味,她压下心中烦闷,出声道:“提来我看看。”

而正立于门口的晏周,听到“许江遥”三字,冷了脸,原本如春风化雪的眉眼,此刻宛如深潭,令人不敢直视。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食盒,并未离开,而是掀了门帘,抬步进了室内,暖意扑面而来,染了淡淡的栀子香,让人不由心广神怡。

守在门口的青凝没反应过来,等人进了屋内,当即就变了脸色,连忙出声道:“家主,殿下还未有令……”

赵稚柔没想到晏周会突然进来,她面上一怔,连忙接过青凝的话,“我并未同意你进来!”

她觉得自己就是整个都城最窝囊的公主了,明明被欺辱,不能和离就算了,还要和这劳示什子夫君表现地相敬如宾,她真怕自己熬不到和离那一日。

晏周看着窝在榻上的小刺猬,不自觉捻了捻掌心的佛珠,眸中漾了极淡的笑意,宛若南风,将眉心雪吹落。

“殿下,臣如今风寒痊愈,按照之前的约定,臣应当能搬回来了,不是么?”

男人话音沉沉,如雪落青松,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她走去。

赵稚柔眉心紧蹙,小手不自觉抓着汤婆子,眸光看向来人,面上镇定,心里却想着如何应对。

她和晏周总不能一直分居下去,迟早会落在老太傅和老太太耳中,如今只要她不理他,同处一室也没什么。

思于此,赵稚柔冷冷道:“随你。不过你以后别送我东西,你的东西,我不稀罕。”

以前她亲手制作的点心,烹煮的膳食,他又用心吃过多少次呢?

都是她眼巴巴地去请他,往往被一句“公务繁忙”“殿下别做无关紧要的事”打发了去。

无数个立于角门等待的黄昏,寒风之下话语伤人的书房门口,无数次他朝着自己露出不耐疏离的目光,无数次……卑微的讨好。

她生生忍过来了,如今想想,有失身份,有辱人格,真是卑贱地到了一定境界。

赵稚柔强抑心里苦涩,恰逢此时青岚手中提着酸枝八宝提盒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晏周立于桌旁,面色微变。

她飞快朝着青凝看了一眼,得到暗示,她安了心,走到赵稚柔身侧笑道:“殿下,这是表公子送来的东西,说您一定会喜欢。”

也许是有意无意,青岚提起许江遥时,面上的笑意极为真切,完全不似对晏周这个家主的冷淡厌恶。

若不是陛下赐婚,殿下早就嫁给表公子了,两人原是青梅竹马,相处自然是极为亲近,哪里还轮得到一个冷心冷肺的伪君子欺负殿下?

赵稚柔闻言,回过头看向青岚放在桌上的食盒,小脸微微带了笑,将汤婆子搁在一旁,抬手打开了食盒盖子。

“呀,是蜜浮酥奈花!”赵稚柔看着食盒里洁白如茉莉花的点心,眸子染了惊喜的笑意。

青岚笑着将甜汤端了出来,置于案几之上,轻微晃动,只见如金桂般颜色的蜜汤中,一朵洁白的茉莉悠然漂浮其中,淡淡的甜香悄无声息漫开。

“表哥竟然还记得我的喜好,这是云嬷嬷最拿手的甜品。”赵稚柔执着瓷勺,轻舀一小块入口,奶香浓郁的酥油,蜂蜜融入茉莉花香的清香,熟悉又陌生的甜香,在舌尖绽放,眸子微眯,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

她完全将晏周撇在脑后,眼不看为净。

而被故意冷落的晏周,静默立于一旁,面上凝着温和之意,痛意化为无形尖锐的银针,狠狠扎在整颗心上。

余痛之间,又泛着一股酸苦,像是吃了一枚青梅,就卡在喉咙那处,上不去,下不来,酸涩到心尖胀痛。

少女的笑意如喧闹盎然的春花,透着十足的生气,明媚又张扬,眼底是无尽且绵长的爱意,那澄澈的瞳孔里,原本只容纳一个他。

而如今,她却为了另一个男人送给她一道甜品而欢喜,晏周提着食盒的手微微收紧,手骨节泛白。

他望着她,心里的贪婪如困兽,疯狂嘶吼着,欲将那捆锁着脖颈的经文挣脱,将她的笑意和欢喜一同吃进腹中,以前的她在他面前,便是这般笑的。

这样可怕的念头,头一次,浮现心头。

正在此时,思绪忽被青岚的声音打断。

“表公子还特地从还送了赏梅宴的帖子,就放在食盒的第二层。”

赵稚柔拿着帕子擦了擦嘴,打开第二层食盒,便见得一封画了红梅的帖子,上头写了“芝芝”二字,左下角还画了一个胖嘟嘟的缺牙齿的小女孩。

“表哥怎么画了这小像!”她嘴里嘟囔着,眸中的笑意更显,拆了信封,细细看了帖子。

青凝凑近一看,忍不住打趣道:“想来还记得您笑他缺牙巴的事呢。”

晏周此刻的心,宛若处于滚烫的油锅之中,煎熬着,痛意已然超出他的承受范围,白玉般的额头,竟渗出冷汗。

赵稚柔看完帖子,里面提到了晏周,原本她并不打算和他同去,只是表哥又说……

罢了,去就去吧,不然就冲着今日他在寒风之中排队给自己买点心,自己却不领情,估计会被那些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然而一抬眼,便看到晏周,面无血色,眸中神色复杂,又充满痛楚,瞧着极为难受的模样。

“你怎么了?”下意识的,赵稚柔嘴比脑子快,这句话就出了口。

晏周听得少女声音,虽然依旧冷漠,却不似方才那般拒他于千里之外,他将心交痛意压下,嗓音嘶哑道:“无碍,就是今日吹了风。”

“哦,这样呢,那今日你的确是受苦了”赵稚柔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捏着帖子的手一顿,正打算开口,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赵稚柔话音一顿,叹了口气,问道:“何事?”

“回殿下,老太太身边的蔡嬷嬷来了。”

“请她进来。”赵稚柔将帖子搁在案几上,看了一眼晏周,淡淡道:“少师坐吧。”

“谢殿下。”晏周此刻心口堵着一团郁气,想起今日许江遥的挑衅,少女提到他时毫不遮掩的笑意,喉咙莫名,涌上一股腥甜。

赵稚柔如今才懒得理会晏周心里的想法,便是知道了,也只觉得讽刺。

她收回目光,此时蔡嬷嬷走了进来,朝着两人行了一礼,恭敬道:“殿下,大人,老太太请两位今晚去寿安院用膳,老太爷从道观回来了。”

赵稚柔眸光微动,对于老太太,她内心是敬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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