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黄土路,在荒野上延伸。
一队囚犯,在路上移动。
队伍很长,走得很慢。
每个人都穿着破烂的衣服,脸上没有表情。
手腕和脚踝,都锁着铁镣。
铁镣摩擦,发出哗啦的声响。
队伍前面和后面,都是押解的官兵。
官兵骑在马上,腰上挂着刀,手里是长矛。
他们看着这群囚犯,想看一群牲口。
这支队伍,就是从京城出来,去西域的陈仲文一行人。
离开京城才十几天,他们已经没有了人样。
陈仲文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全是泥。
嘴唇裂开了口子,渗出血丝。
他走路一瘸一拐,脚底的水泡破了,脓和血粘住了草鞋。
每走一步,都痛得钻心。
“水……”
“官爷,给口水……”
他的嗓子已经哑了,只能发出气音。
旁边的官兵扫了他一眼,举起了手里的鞭子。
鞭子抽在空气里,发出响声。
然后落在陈仲文的背上。
“啪!”
陈仲文的背上,立刻出现一道红印,很快就肿了起来。
“闭嘴!再废话,晚上黑馍也别吃了!走快点!”
陈仲文叫了一声,摔在地上。
他不敢再说话,用手撑着地,挣扎着站起来,跟着队伍继续往前走。
王氏曾经最在意自己的容貌。
现在,她身上的衣服被路边的荆棘刮成了布条。
脸被太阳晒伤,一块红一块黑。
当初的风光,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全是泥和水泡破裂后的伤口。
眼泪掉了下来,混着脸上的灰尘,冲出两道沟。
她不明白。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开始恨。
恨陈仲武没用。
恨陈仲文出了那个愚蠢的主意。
她更恨陈平川,心怎么能这么硬。
“都怪你!都是你这个废物!”
她再也忍不住,对着旁边一瘸一拐的陈仲武吼叫。
“当初要不是你怂恿!我们怎么会去写那封信!现在好了!全家都来这鬼地方!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嫁给你!”
陈仲武走得头晕眼花,心里全是火。
被王氏一骂,火气找到了出口。
“现在怪我了?当初是谁看见那一百两黄金,眼睛都拔不出来了?是谁天天在我耳朵边上说,要去京城当国公夫人?后悔了?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你……你还敢跟我吵!”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娶了你这个又贪又蠢的婆娘!”
夫妻俩就在路上,在所有囚犯和官兵面前,互相咒骂。
把所有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押解的官兵们听着,脸上全是看戏的表情。
他们早就听说了这群人的身份。
出卖自家兄弟,差点害死皇帝的父母,简直活该!
“陛下没砍他们的头,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一个官兵对同伴说。
“就是,这种人,死不足惜。”
队伍里的年轻人,陈平香、陈平娇、陈平西,一开始还抱有希望。
他们觉得这只是吓唬他们。
到了地方,说不定就有新宅子住,有下人伺候。
日子一天天过去。
他们的希望,也一点点被磨没了。
每天的食物,是两个干硬的黑馍。
水,是一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浑水。
晚上睡觉,就是找个背风的土坡,直接躺在地上。
谁要是走慢了,或者抱怨一句。
官兵的鞭子,立刻就会抽过来。
他们终于知道了害怕。
也知道了后悔。
但他们后悔的,不是当初出卖了陈平川的父母。
而是后悔自己运气不好,事情败露了。
尤其是陈仲文。
这个计划的提出者。
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精神也开始不正常。
总是在半睡半醒的时候说胡话。
这天晚上,队伍在一个废弃的驿站过夜。
墙塌了一半,四处漏风。
陈仲文发了高烧。
他躺在冰凉的地上,身体烫得吓人。
“爹……娘……我错了……我不想读书了……读书有什么用……”
“平川……大伯错了……你放过大伯……我给你磕头了……”
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旁边的陈家人,都离他远远的。
王氏看着他,对陈仲武说:“我看他是不行了。”
陈仲武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火堆。
刘氏坐得最远,看都不看自己的丈夫一眼,仿佛那是一个陌生人。
陈平娇和陈平香几个小辈挤在一起取暖,对陈仲文毫不关心。
没有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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