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苏晓这回是真发自内心地笑道,“您真是我见过最大方的客人了!”
他连价格都没问,到时候开单岂不是她想写多少就写多少,堂堂一个太子肯定没有赖账的道理吧?太好了太好了!这个月的业绩稳稳的,很安心……
苏晓美美想着,心里都有点后悔上次对李显那么粗鲁了……
李显瞧着她见钱眼开的模样,只觉好笑:“那你打算让孤就这么干站着?”
苏晓立马殷勤道:“后堂已备下茶水,太子殿下入内稍坐,小人这就让人把店里的东西都打包起来。”
李显本就不是来买东西的,淡淡阻止道:“不急,反正你今日也没生意可做了,陪孤小酌一杯如何?”
小酌一杯?
苏晓愕然问道:“现在吗?”
李显肯定地点了点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不愿意?”
愿不愿意,也不是她说了算吧?
苏晓内心犯起嘀咕,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只得笑嘻嘻应和道:“当然愿意,小人这就让人备酒菜。”
李显一路跟着她穿过前厅来到后堂,所过之处总能闻见淡淡的奇特清香。
雨后的傍晚云散风清,月色浅淡地显现在一片红霞中,堪称美景。苏晓让人在院子中布了酒菜,自己找来火折子提前在四周点上灯,聊表客气道:“寻常宅院,比不上宫里,太子殿下将就将就。”
李显打量一圈后,漫不经心地撩袍坐下道:“是寒酸了点。”
苏晓:“……”
你礼貌吗你?
说是小酌一杯,酒菜备好不到一会,天色才刚暗下来,李显已经自顾自喝了两壶梨花白,眼色迷离。苏晓默默看了眼桌上丝毫未动的菜,忍不住出声问:“太子殿下有心事?”
李显握着酒盏出神片刻后才道:“孤有一个朋友……”
一个朋友?
好熟悉的开头。
“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长姐,从小待他极好,因此这个长姐是他此生除了爹娘以外,最敬爱的人……”李显声音沉闷道,“可他们因家中出了变故,自幼分离,数年后再重逢时,他发现长姐好像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苏晓静静听着,约莫猜到了他所谓的朋友,应是他自己,而那位长姐便是李嫣。
李嫣和当今皇后有仇,她是知道的。
她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变的,太子殿下不妨说说,您这位朋友当年家中出了何事?”
李显眉眼低垂,指节紧攥着杯盏,默了片刻才道:“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害死了长姐的母亲……”李显想起这些都觉得胸腔一阵痛楚。
“是你!是你骗了母后!”
“是你害死了我母后!你这个坏女人!”
“你还我母后……你把母后还给我!”
那日坤宁宫内,他站在帘外,清清楚楚听见了皇姐撕心裂肺的哭喊。
也是那一日后,宫里再也见不到她的身影。
李显长大后才明白,自先皇后薨逝的那一日起,他和皇姐之间便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苏晓没说话。
李显看向她问道:“若你心中敬爱的两个人,彼此争斗,不死不休,而你夹在她们中间,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确实难解。
苏晓认真想了想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太子殿下……的那位朋友,明知自己的母亲有罪,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她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去阻拦长姐,故而内心煎熬万分,不知何去何从,对吗?”
李显问:“若你是他,会怎么做?”
一边是难以割舍的骨肉至亲,一边是不容忽视的正义和公道,无论选择哪一种,他的人生都不会因此而变得轻松。
苏晓虽置身事外,也没有办法轻易替他设想,她垂眸看着石桌上那碟丝毫未动的桂花糖藕,良久,才从荷包中取出一枚铜钱,抬眼看向李显:“既然人心无法抉择,不如交给上天。”
李显不明白她的意思。
苏晓指节捏着铜钱,轻轻笑道:“在我的家乡,当人们面对两个选择,难以下定决心时,便喜欢通过抛铜钱的方式来解决,太子殿下想不想试试?”
李显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铜钱,无奈一笑:“若凡事都能如此简单便做出抉择,天底下就不会有那么多借酒浇愁的人了。”
苏晓却道:“铜钱不一定能给出对的答案,但它能帮助你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自己想要的结果?”李显茫然问道。
苏晓道:“有字一面代表亲情,无字一面代表公道,太子殿下可否要替你那位朋友,求个答案。”
李显眸光微微一闪,看着她点了点头。
苏晓指尖一弹,铜钱在月光下翻转几圈,落下后又被她稳稳接住,合拢在掌心。
两人的目光都在她手上停顿,她试探性地询问道:“太子殿下希望是正面,还是反面呢?”
正面还是反面?
李显怔怔凝视着她的手,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此刻才明白苏晓方才所言是何意思。原来无论结果如何,在铜钱腾空的那一瞬间,他心里已经有了偏向的答案。
那才是他真正的抉择。
至于她掌心的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李显无言,苦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才道:“你这个办法,的确很有用。”
苏晓扬眉一笑:“那当然了,平常人我可不轻易告诉他。”
两人熟络起来,苏晓自然而然忘了谦称。
李显虽不在意这些,但始终觉得她言行举止间的从容并不像寻常百姓,也不像恪守陈规的闺阁女子,不禁好奇道:“你方才提到家乡,你的家乡在哪?”
苏晓最怕听见这样的问题。
因为她根本无从解释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的,甚至一旦深究,她连那张靠打点关系换来的户籍都岌岌可危,故而她略一思量,简单答道:“很远的地方。”
“很远是多远?”
远到超越时空,改天换地。
远到一人之权柄,变为万民之契约。
太远了……
“……”苏晓沉默片刻,难得正色道,“很远……就是一个有生之年都难以抵达的距离。”
有生之年都难以抵达的距离?
李显似懂非懂道:“那确实挺远的。”
苏晓知道他没听懂,这话任谁也不可能听懂。是以她落寞一笑,用一种轻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真希望您能亲眼看看我的家乡。”
话落,她举杯一饮而尽。
所有埋藏心底的秘密都悄无声息地沉入无边夜色里。
*
御审后的几日,皇宫平静如常。
永乐宫内,李嫣换上一身宫女的衣裳,坐在铜镜前,任由白露帮她整理发髻。
“坤宁宫那边可有动静?”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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