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同一时间,苏清方又去了靶场,拉弓射箭。
一天五十支,不晓得要拔秃多少鹅雁鹰雕做箭羽。苏清方自知箭术粗浅,也不忍叫大鹅大雁白白献身,反正她力道尚弱,箭也飞不远,索性射一支捡一支,循环往复。
空旷的靶场上,只见苏清方跑过去又跑回来的身影。为了方便行事,还专门梳了个干净利落的麻花辫,尾端绑着朵月牙色的樱草绒花,随着跑动在背上晃动,活像只草原上的花鼠。
李羡在帐中闷忙了大半日,恍然见地上斜照入帘的天光,心神也跟着光影晃了晃,便出来走了走,信步踱到靶场边,心想说不定能瞧到某人打退堂鼓的笑话,就进来看了看,不想看到满场跑窜的身影。
看来不仅是一时之兴。
姿势也比昨天像样了许多。
念头刚起,苏清方的箭打着旋飞了出去,软趴趴落到地上。
李羡闭上眼,默默叹了口气。
过分失手的苏清方整个人僵在原地,缓缓转过脸,望向李羡,磨蹭辩解道:“你看着我,我紧张……”
刚才她余光瞟见李羡的影子,一分神,箭就飞了。
李羡心头颤跳了一下,想起自己几天前射飞的那一箭,状似漫不经心问:“你紧张什么?”
“你没有那种老师盯着,就写不好字的经历吗?”
原来如此。
李羡撇开眼,口上没有留情:“那也要你能做好。你这也不能再差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苏清方一时也分不清这话是安慰还是挖苦,不过李羡的话,不用想也知道是后者,抿了抿唇,去捡了箭,没好气道,“比昨天好就成!”
跬步千里,积少成多,前提是方向不错,根基扎实。
昨天教她已经开始走样。
李羡随手从箭篓里抽出一支箭,伸出箭尾,架住苏清方的手臂,往上抬了一寸,“抬起来,别偷懒。”
并非苏清方刻意躲懒,只是身体常年适应这个高度,不自觉就如此了。被李羡一点,苏清方立刻板正了身体。
忽而,一根细杆伸来,挑住苏清方下巴,带着刺挠的羽毛。
是粘合着柔软翎羽的箭尾。不轻不重抬起她下巴,又带着她的脸微微偏转了一个角度,停住,似乎是告诉她固定在这个位置,随即收回。
整个过程不过一息,苏清方却似清晰闻到了羽毛独有的味道,以及一股羽绒根根搔过皮肤难以名状的,痒。
苏清方愣住。
然而李羡的语气太冷肃正经,顷刻便冲淡了动作里的轻浮,“看着你的靶。让你的视线、你的箭,还有靶,在一条直线上。”
正是因为顾及男女之防,才以箭代手。
“嗯……”苏清方应道,喉头一滚,润了润咽喉。
她放平呼吸,凭借自己的感觉,把箭射了出去。
无比自信的一箭。
果不其然没中。
苏清方干笑,去捡了箭,继续来。
如此反复,次数多了,瞎猫也能碰到死耗子,苏清方偶尔也能歪打正着挨中边缘。
就瞎乐。
毕竟新手入门,稍有成绩就会满足。
傻里傻气的。
李羡半靠半站地倚在一旁架边,拍了拍手上沾染的微尘,适时叫停:“到此为止吧。”
“啊?”因为不时中靶,苏清方兴头上来,显然意犹未尽。她望了望天色,不知不觉间李羡已指教了她小一个时辰,大有自己用功的意思,“我等到天黑吧。”
“过犹不及,适可而止,”李羡语气平淡,转身离开,“如果你还想要你那条胳膊明天抬得起的话。”
初学者,何况是苏清方这样的女子,双臂所能承受的极限,不过百下。
“好吧,”苏清方收起弓箭,望着李羡愈来愈远的背影,抿了抿唇,扯着喉咙喊问,“你明天还会来吗?”
语气里似乎有期待。
李羡脚步一顿,回首反问:“我既言而无信,你又何必问我?”
何况他今天本来就是碰巧、顺路,明天行止何处他无法预料,也无法承诺。
苏清方被噎得没话说。他确实记仇。
“哦,对了,”李羡像是忽然想起,补充道,“若有人问起,别说是我教的。”
苏清方:……
她就这么拿不出手吗!
苏清方攥紧拳头,对着李羡趋远的背影虚空挥了一拳。
***
次日,李羡没有来。
苏清方独自站在宽阔的弓箭场中,有一下没一下拉着空弓。弓弦在她指尖绷紧又松弛,发出单调的嗡嗡声。
果然,没天赋的学生不得老师钟爱。
苏清方轻笑一声,猛的高抬手臂,拉弓,瞄准,松指——
虽则无箭,架势却像是要射穿什么东西。
弓弦在耳边回弹,余音颤颤不止。
“苏姑娘。”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
苏清方闻声回首,只见凌风小跑过来,一手把着腰间佩剑,防止晃荡。
苏清方见过那柄剑,雪亮寒光,此时藏在朴素却坚硬的乌木鞘中,串着一根边缘轻微磨损的红带,挂在腰上。
“凌风大人,”苏清方连忙颔首,感激道,“之前多亏大人出手,清方幸免于难。还有舍弟润平,也承蒙大人相救。恩情厚重,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大人道谢。”
凌风拱手辞道:“苏姑娘严重了,卑职都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不言而喻。
苏清方摩挲着手中光滑的桃皮弓,笑意温婉,“那也多亏大人出手。”
凌风谦逊摇头,瞅着苏清方身前的弯月弓,解释道:“殿下跟工部的大人有事相商,实在抽不开身来教姑娘射箭,所以叫卑职过来看看,怕姑娘刚学射箭,细处有失,养成习惯就不好改了。”
原来是被公事拖住了。太子不好做啊,狩猎期间也不得空。
苏清方不以为意地撇开头,抽出箭,仔细搭到弦上,半是玩笑半是自嘲地说:“大人不要乱说。你家殿下百步穿杨,可没有我这般驽钝的徒弟。”
凌风微微一怔,干笑,试探问:“姑娘……还在气殿下安排姑娘去太平观吗?”
“没有。”苏清方不假思索回答。她倒也不是乌鸦,一仇记三年。再说李羡一天两天地噎人,还用得着记旧仇?
凌风却当苏清方是口是心非,解释道:“那时,殿下已经计划去江南,短时间回不来,是怕姑娘……”
原话是怕苏清方乱来,但这话太难听,无异于火上浇油。凌风修饰了一下:“怕姑娘有危险,才会出此下策。殿下还专门让灵犀上山帮姑娘安排了饮食起居。”
嗖一声,苏清方松了勾弦的手指,射中外环。
好不容易命中的苏清方却面色如常,似乎也没有在听凌风的话,悠悠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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