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种预感,”质明道,“我们大概很难在短时间内和外界取得联系。”

她说这话的时候,正摆弄着一团分辨不出来处的肌肉组织。说是肌肉组织其实也有些牵强,那看起来就是一团还在活动的软肉,正摆在无菌容器里充满活性地蠕动着。

这是从步离人残破的器兽上取下的一部分组织,根据那些被俘虏的步离人商人所言,这一团肉原本属于通讯设备,兽舰开始自我消化之后就溶解成了现在这样,只有专门培育器兽的族人知道应该怎么做,但他们目前也没办法完全逆转器兽自我消化的过程。

需要明确的一点是,步离人的兽舰和兽舰上的绝大多数装置,都属于丰饶命途相关的生物科技。

质明的位格如此,再精巧的生物科技对她而言,也只是命途力量的一种运用方式。也就是说比起圆峤上那些弄不懂结构的机巧和攻不破防火墙的金人,质明处理起这些东西来要得心应手很多。

人类有人类的伦理,生命有生命的尊严,被擢升至今,质明几乎没有主动去改变某个物种或某个个体的生命形态,但步离人的器兽……很难认定其为一般意义上的生命。

它们被创造出来的目的就是成为战争和放牧的工具,要说的话,更适合用“活着的肉块”来形容它们。

改造肉块的形态不需要在意伦理问题,质明塑造它轻易得如同捏黏土。她也确实这么做了,一边尝试一边细致地试图分辨出变化的痕迹,从中找出器兽生命图谱的某种规律——然后将其恢复为通讯装置。

这并不困难,但在看着那个有些粗犷的发信装置的时候,质明还是说出了开头那句话。

“长桑君何出此言?”青阳不明所以地问。

“这二十年中,圆峤从没停下过航行,通讯设备和发信装置该修复的也修复了,除了没有星轨航图,用不了超距遥感,我们并不差什么。但是所有通讯都石沉大海,举目一望没有文明,难得遇到了其他舰队,也恰巧得不到完好的设备。不觉得太奇怪了吗?”

质明说着,输入了从步离人俘虏那里拿到的联络波段,片刻后不出意外地收获了忙音。

“你看,我说吧。”质明敲了敲通讯设备光滑的外立面,神色莫名。

青阳倒不这么想,他没有接触过太多相关事物,如今只是朴实地根据自身经历提出了看法:“寰宇广大,未有人探访之地不可胜数,音书断绝实属寻常。长桑君不必为此烦忧太过。”

“……你说的也是。”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兴许只是圆峤和她都太倒霉,所以才这么多年只能遇到丰饶民和虫群。

而且仔细想想,圆峤重新分配过的洞天资源不再匮乏,在质明调整之下,整座仙舟的生态结构也不像一开始那么脆弱,在物资方面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除了无法和其他仙舟取得联系,通不了星际网,圆峤人并没有损失什么。

二十年看似漫长,但对长生种而言并没有那么夸张。

星神与命运在这个地方好似离质明很遥远,于是她便顺势略微放下了焦躁,转而关心起其他事情来。

“丹鼎司没有录入系统的数据应该不多?”

青阳闻言,翻看了一下自己整理的手札,道:“确如长桑君所言,仅有部分启航时代的遗留病历与丹方。”

质明点头:“那就拿来给我吧,劳烦你记录一下借阅。”

青阳恭谨道:“分内之事。”

质明并未过多言语,只是径自取了那堆泛黄的卷轴,看了看外头飘着细雪的天,撑着伞便离开了丹鼎司。

她回到葳蕤行道时雪下得有些大,伞面一倾斜便能听到上面一层雪落到地面的声音。

葳蕤行道清冷了许多。贵胄事毕之后质明不由分说地把设立在洞天内的中枢机构挪了不少出去,只剩下几个工作实在繁杂,需要更多时间交接的部门。如今那些空出来的位置都让质明去扶疏天选了些喜欢的花木种上,只是秋冬季节长得慢些,现在还不太显眼。

承阳在门口等她,见了她也不撑伞,仗着自己身强力壮就这么跑过来。矫健又高挑的姑娘,成年之后使得弓石数越来越大,现在非要和质明挤在一把伞下面,零帧起手抱着她手臂撒娇,活像还只有五岁。

嗯……大概是隐隐察觉到了也要把她的办公地点也扔出去?

质明笑眯眯的,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稳稳当当地当着甩手掌柜,撑着伞回到家里。

庭院石桌旁新栽了一棵白梅,梅枝横斜,刚好从石桌上方穿过,情态雅致。要是雪没下这么大,质明大概很愿意坐在那里倒上一壶茶,一叠点心,慢慢研究带回来的卷轴,但今日风雪不小,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为好。

等到人都在屋里坐下有一会儿,她才想起今日便是年节,便随口问了一句:“今年的露天庆典申报得多不多?太多的话,太穹浑仪那边大概需要调整一下天气,逢年过节的,要是天公不作美,也有些扫兴。”

这些严格意义上说起来有些鸡毛蒜皮的民生杂事,是质明最早甩脱手的工作之一。而那个人在军中坐,工作天上来的倒霉蛋,不巧正是承阳。

“不用担心,今晚天气好着呢,只是白日里看着吓人。”

承阳叼着毛刷贴桃符,抽空应了一句,便又卯足了劲儿忙活起来。

她和岚今晚都是不在家里的,前者在庆典上报了名要上台,后者被盛情邀请参加典礼,质明也只好随着他们的行程改变计划,把夜里的灯会活动改为了去军中庆祝——反正都是能带家属的。

岚一向治军严格,不必担心军中出什么有碍观瞻的事。

冬日里天黑得早,青翠浑圆的桑叶也早早变成叶片细长的月桂,在雪后寒冷的空气里散发着淡香。

时间差不多,母女两人便提着灯笼离开家,准备去到军中。

质明的本体会在年节的时候,将枝条低垂,垂到大多数成年人都够得到的高度。

不知道何时兴起的习俗,如今的圆峤,在年节时候,人们不管外出还是居家,都会一人点上一个红灯笼。前半夜看灯笼小太阳似的红扑扑亮着,过了子时就把灯笼挂在桂娘娘的枝条上,活像是月桂树结出了一个个红果子。

倘若有其他诉求,也有人挂灯笼的同时挂别的。

求姻缘的爱往树枝上绑长条红布,祈求孩子健康的就是小孩儿的一缕头发……其实后者还好说,桂娘娘膝下的承阳确实健健康康长这么大,但前者就颇有些费解,毕竟质明本人八字也没一撇呢。

只能说百姓乐意这么做,道理什么的都是其次,主要图个彩头。

如今还不到挂灯笼的时间,只是已有许多人家把月桂枝条上的雪轻轻扫下来,提前做准备。

庆典尚未开始,但烟花已经零零散散地放了有一会儿,本该宁静的雪夜时不时就有代表节庆的声音划破天空。承阳和岚汇合的时候正好赶上一朵金菊在夜空中绽开,照亮了三人神态都放松的脸颊,却也盖过了三人互相的问候。

但没人在意这种小事。

质明只是饶有兴致地道:“烟花匠今年弄了不少新鲜玩意儿啊。”

承阳闻言,在母亲身边的柔软神色褪去,有些玩味地轻笑一声,意有所指:“这个嘛,储备的弹药剩余太多,物尽其用。”

这是在说叛军菜出了水平,连弹药都没让他们用完。

质明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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