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娄云休不提此事,娄华姝险些都要将那人忘了。甚至在他说起此事的时候,她还好好细想了一番,才想起来,好似不久前是有这么回事。
不过,那男子可并非她想收进自己宫中的......
娄华姝抬头剜了他一眼,提起此事还带了些情绪,语气冷硬道:“那男宠是怎么来的我宫中,你不该是最清楚的吗?”
娄云休当然清楚,这事便像横亘在他心头的一道刺,时不时扎得一下一下的生疼。
不过好在,娄华姝看起来并没有多在意那人,他也算还有几分宽慰。那男宠虽瞧着不怎么讨喜,但好歹打赏些钱财,倒也是愿意心甘情愿替他做点实事的。
能识时务,便也勉强打消几分娄云休看他不顺眼的态度。
“是。”娄云休面上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假笑,扯起的嘴角有些发僵,“若是他在皇姐那处做错什么,惹了你的不快,定要同我说。”
“我回头,可要好好罚他才是。”
说到此处,娄云休看过来的眼眸愈发幽深,瞧着便看得出肚子里必然又不知暗暗藏了什么算计的坏水。
“用不着。”娄华姝懒得理会他,只缓缓将头转向了一直都缄口不言的东瑾那里。
这娄云休也不知是天生克她,还是故意找她麻烦,怎的偏偏在这个时候说出此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男宠还是几月前,她这好皇弟硬要拉她去一场宴会时,而被强塞过来的。
彼时正是安定侯大破西北叛军,班师回朝的庆功宴。
不过这本是同娄华姝没什么干系的,这安定侯路进素来同娄云休等人亲近,便也和皇后一脉,迟迟压着娄云休,害他夺储之路上多了许多阻挠的她们不太对付。
往常她们皆是送些礼物聊表慰问嘉奖,做做表面样子罢了。
倒是不知怎的,那日娄云休偏要将她带去那般场合。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可那安定侯眼神时常在他二人间逡巡,不知在想些什么。
娄华姝以为要顶着那难捱的眼光直到宴会结束,可不想只是片刻,安定侯便好似有了什么计较,随手一指,将殿中的一名弹琴乐伎送予了她。
这般随便,不像是想讨她欢心,倒像是公然折辱于她。
她想也不想便回绝了他,可拒绝他之后,那接下来的一幕也着实是将她吓到了。
就在她拒绝他的下一瞬,殿中顷刻便出现了几个持刀府兵,那几人皆是孔武有力的壮汉,很快便将殿中拨弄琴弦的乐伎们纷纷围住。
安定侯亦是漠然看着这一切,冷笑出声:“看来是公主瞧不上你们,无用之人,留着也是碍眼。”
说着他便随手一挥,阶下的府兵也当即会意,提刀便拎起了一个瑟瑟发抖的乐伎,将他的头颅一砍而下。
眼前的歌舞宴席瞬间变作了炼狱般可怕的地方,那头颅骨碌碌地滚在血液横流的地面,已经瞧不出他原来的五官,浸了大片血液的脸上,只能瞧出剧痛下而大张的嘴巴和很是狰狞的表情。
娄华姝被这场面冲击到,用手帕捂住险些作呕的嘴唇。
她知晓带兵打仗之人,不会将这等随意杀生之事放心上,可如安定侯这般,手起手落便掌握了弱势之人性命的,也太过残暴了些?
娄云休怎的会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现下还将她也搭了进来。
眼见着那处的府兵抬手,又一个无辜乐伎落入了他手中。娄华姝忙忍着胃中的那股不适,出声阻拦道:“且慢!”
便是这般,她从那无情刽子手的手中夺回了一条人命,安定侯见她识趣,便让那些府兵退下了,其余的几名乐伎也免去了杀身之祸。
见识了如此场景,娄华姝也再没了什么吃饭的心思,匆匆告退带着那名乐伎离去了。
虽是真的收下了人,但闹成这样,她心里肯定也不会有多情愿。将人带回来,便没怎么管过。
只觉得他既然也是被迫来到这里,以后便寻个合适的机会让他自行决定去留便是。
倒不想,她虽是这样想的,但他却百般不愿,还不时抱着琴到她身边,为她弹上几曲供她解闷儿。
他是走是留,她皆不是很在意,总归倚华宫多他一个,又不是养不起,况且他还算乖巧懂事,从不给她添乱。
依稀记得他好似叫末临,生得清秀瘦削,风一吹便会倒下般的弱不禁风。
今日被娄云休一提及,她才想起来,好似也有几日没见过他了,这些天她一门心思都扑在东瑾身上,倒不曾将他记起来过。
念及东瑾,娄华姝抬眼朝他的方向觑了一眼,他听了娄云休说起的男宠,好像没什么反应,面上依旧如常,半点起伏也瞧不出。
只是周遭莫名让娄华姝觉得压抑了些许,他越是这样,她便越觉心中不安,不禁伸出手去,想要拽拽他的袖子。
可手指尚且没碰到那白得如轻云流水的衣衫半寸,那衣服就好似在她手中飘走了似的,让她想抓也抓不住。
东瑾此时全然将世家公子刻在骨子里的礼节分寸忘了似的,竟是直接转身,径直往他的分殿走去。
“东瑾?”娄华姝一愣,忙跟在他身后追上他,再也顾不得旁边的其他二人。
“东瑾,你等等我啊。”
戏已散场,再留在这里也没了意思。娄云休表面维持的那曲意逢迎倏地退却,望着那一前一后的两道人影,眼神有几分说不出的怨毒之色。
只在外面站了片刻,亦是转身而去,同东瑾他们的方向正相反。
*
屋内,娄华姝好容易跟上了快步离去的东瑾,却不妨他关门关得突然,行动间好似都带着股劲儿一般。
她脚步根本来不及收回,眼见着那两扇门就要被她撞上之时,却忽又停了下来。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娄华姝紧闭的双眼睁开一道小缝,便见那两扇门还因着前人的力道而晃晃悠悠地挂在门上。
门内东瑾始终没有回头,只脚下不停地往前走,像是能离她越远越好。
娄华姝恣意妄为了这么多年,现下对这他竟真的有了几分做贼心虚的样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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