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颜灵跟章倩签合同的过程很顺利。

不过看现场的时候,章倩的声势有些超出张颜灵的想象。

章倩仔细拍摄了店面的各个角落,墙面、地面、走线排水的各种管道等等,在拍露台的时候甚至用上了无人机。

张颜灵这个门外汉在一旁观察,心中暗暗赞叹,不愧是专业设计师,真是面面俱到。而且科技确实改变生活,国内的发展是快哈,无人机都走入各行各业了……怪不得老美政客破防……

章倩拍摄完,在手机备忘录敲了一行数字,这个数字是徐渡跟她商量好的,四十九万五,有零有整,显得确实经过周密计算,而不是刻意迎合张颜灵的预算。

除此之外,章倩的话术也精密:“张小姐,丑话说在前头,你也知道给你的价格是友情价,确实跟我们之前的项目不能比,所以装修的材料比如涂料、漆料、软装这些我们会优先考虑价格低廉的货源,不过你放心,都是质监局监测合格的品牌,不是非法产品。”

“好的,我理解。”

“另外就是工期不能加急,毕竟工人的工资也是成本。”

“好的好的。”

“还有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合同一旦签订,咱们双方不能违约,一旦违约需要对对方进行赔偿,赔偿金额也都在合同里。”

“那是自然。”

“啊对了。”章倩似乎又想起什么:“我们是团队模式,我手头的项目比较多,所以除了我之外,也会有其他同事来跟你沟通。不过你放心,我会全程监工,而且我们工作室的设计师都很资深,绝对不会有怠工的情况,你看你可以接受吗?”

张颜灵不疑有他,前阵子为了筹备装修,她问过秦湘当时装修自建房的经验,她也先后跟好几位设计师沟通过,才最终敲定了装修方案。

“可以。”张颜灵很快给出了答案。

“那你看一下合同,如果没什么问题,咱们正式签约。”

“好。”

张颜灵把合同过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漏洞,就在甲方那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用红色印泥按了手印。

“回头我把银行账户发你,需要先交八万订金。最初一版的设计草图大概需要一周时间,到时候我们再见。”

“好,我明天就打给你。辛苦了。”

送走了章倩,张颜灵心里总算踏实一些,她去风铃巷的店铺看了一眼,深灰色的墙面和地面在不久之后会变得色彩斑斓,她长舒一口气。

离职之后她其实很不适应。

她的学生时代很辛苦,她从不耻于正视自己并不过人的天赋,她的学历是血汗浇筑起来的,她是典型的小镇做题家。

上班之后也很辛苦,家里的亲戚都很羡慕她,说她工作体面,收入又高,甚至会拿她去跟其他朋友吹牛。但这几年她敲烂了多少个键盘,为腱鞘炎去过多少次医院,只有她自己知道。

张颜灵觉得自己这一生都在被义务和生计推着走,即便有了收获,也不敢停下来挥霍。

本山大叔十年前就跟老百姓说过,人这辈子最大的悲哀就是人没了,钱没花了,这也是她最终决定离职的理由。

活人不能让班熬死。

但鼓起勇气迈出了这一步,才知道放轻松也是一种能力。辛苦了小二十年,突然有了大把的时间,只做自己喜欢的事。她就觉得自己双脚踩在棉花上,没什么实感。

直到今天,白纸黑字的合同上签了她的名字,她才觉得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真的开始了。

从店里走出来,过一条小路就是环海木栈道。张颜灵双手撑着围栏,吹着海风,听着远处的号角声。

她脑海里又想起徐渡。

她第一次来澜城,是高中毕业和徐渡一起旅行。徐渡当时说过,他不喜欢澜城,太潮湿,天气明明是清朗的,但走着走着,人就蒙上一层水汽,黏腻淋漓。

可张颜灵很喜欢澜城。北京在她的记忆里是浓烈的红,热情、正式、传统;而澜城是蓝色的,忧郁,但是自由。

很像徐渡。

准确的说,是很像她年少时爱上的那个徐渡。

她那时爱他聪明、爱他桀骜、爱他不理世事;爱他怕黑、爱他逞强、爱他永远不会示弱低头。倾慕给少女的眼睛渡上一层柔光,连爱人的漠然都可以折射成一种魅力。

可真正在一起就知道,输赢打从一开始就定了的棋局,输家是要仰仗赢家鼻息的。他愿意爱一爱的时候,一点点温暖就让人错以为抓住了春天。可一旦他不想再爱了,过去的回忆也变成了折磨,要多冷有多冷。

张颜灵蓦地笑了,她觉得自己幼稚,三十岁的关卡说来就来,她居然还在琢磨什么爱不爱的。

她很久之前看过一个作家的访谈,作家的名字她已经不记得了,但作家说过的一句话,一直被她记到现在。

“渴望被爱是最后的幻想,放下它,你就自由了。”

张颜灵笑着看向海岸线那头的夕阳,她虚空地举起一只手,佯装跟晚霞碰杯。

“张颜灵,祝你走出幻想,祝你自由,祝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有几个臭钱。”

然而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

一周之后,张颜灵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她脑子里的羊驼数量呈指数型增多。

张颜灵,你恶鬼缠身,不得解脱啊。她给自己下了判决。

徐渡安静地看着她,还是一张冰块脸,但张颜灵总觉得他眼角眉梢透露出得意,像是在欣赏她的错愕。

张颜灵很想骂街,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她低头瞥一眼徐渡拿出来的草图,左上角是他们工作室的logo——万千象。

张颜灵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太相信薛谈了,也太需要尽快解决装修问题,所以之前签合同的时候根本没注意章倩的工作室叫什么,但凡她上网搜一搜万千象,就不会不知道它和徐渡的关系。

大意了,灯下黑啊,真他妈黑……

“我的设计稿让人这么不忍一看吗?”徐渡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

张颜灵睁开眼睛,强迫自己理性一些,定金也交了,违约金是很大一笔,形势把人逼到这个份儿上,她也没什么别的路能走了。

她伸手拿过徐渡的pad,仔仔细细看起来,徐渡微微垂首,终于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需要我给你讲讲细节吗?”见张颜灵皱眉,徐渡问。

张颜灵点了点头。

听徐渡说完,张颜灵又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拿过奖就是不一样,再也不会有更合自己心意的草图了。

徐渡看着张颜灵暗自咬牙切齿,只觉得那个熟悉的张颜灵回来了。会生气,会懊恼,而不是陌生人一样,同他说着疏离而客套的话。

他双眼染上柔色:“施工的时候,根据现场情况可能有细微的调整,不过总体设计不会有太大出入。”

“嗯。”

又是一时无言,半晌,张颜灵抬头,直视徐渡:“你早就知道是我。”

徐渡没有否认:“是。薛谈找到章倩,章倩简单说了薛谈的诉求,一听就知道是你,不难猜。”

张颜灵笑了,这笑里饱含愠怒:“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我那天自以为很酷地拒绝了你,可到头来,求爷爷告奶奶还是求到了你头上。”

对于张颜灵的气恼,徐渡并不意外,他可以接受张颜灵的一切“指控”,处心积虑、目的不纯、自以为是,诸如此类他都接受,但唯独这条,不行。

“张颜灵,我有什么好得意?”徐渡的眼眸,像一汪深潭。

张颜灵不解。

“一个死都忘不了你的人,在你面前,有什么好得意?”那汪深潭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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