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酸梅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林杳眠获得了喘息的时间,但她依旧没能停下来真正地去思考。临近年底,新闻部的工作进入收尾阶段。
后面几次的部门任务里,宋淮靳表现积极,每次提前几天就开始在微信上询问她准备工作的注意事项,却再没有和她提过那个敏感微妙的话题,仿佛一切烟消云散。
林杳眠顺利度过了大学第三个昏天黑地的期末。结束最后一门考试的当天,她直接坐上了回芜川的飞机。
身为高中老师的蒋悦同样在享受寒假,外派务工的林建峰每年也只有过春节的日子回国探亲。
难得的家庭团聚并没有多热烈,蒋悦在饭桌上三句话不离今年的高考改革,林建峰和以前一样少言寡语,外婆笑眯眯地看着所有人,相似的场景重复了一年又一年。
林杳眠在狭小的卧室里消磨了大部分时间,墙壁上还贴着她高三的作息时间表。一年多过去,纸张一侧的胶水已经干涸,摇摇欲坠地卷起边。
卧室的门外传来电视机的声响,她读文献时偶尔会生出一种古怪的错乱感,仿佛下一秒外婆会推开门喊她吃饭。
有一天下午,康欣妍分享过来一条美国博士申请经验的链接,林杳眠才猛地反应。她和宋淮靳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了半个月前。
他的最后两条消息:
「稿件已经发给部长了」
「谢谢学姐这段时间的照顾」
两个人“上下级”的关系就此解除。
林杳眠想不起他上次叫“学姐”是什么时候,宋淮靳不高兴时往往会连名带姓地叫她,当她真正回过头,他又笑起来。
她此刻难以分辨出“照顾”二字是指他生病那次,还是工作上的。
林杳眠在想她为什么没有及时回复宋淮靳的这条消息,攀着时间线回忆。收到消息的那天,她正要去参加数学分析的考试,满脑子都是曲线积分的公式。
从考场一出来,回复消息的事被她抛之脑后,聊天框像蛋糕奶油被一层一层挤压到下方。
时至今日,聊天记录才又被她翻出来。
他的用词称得上相当礼貌。
过于的礼貌会变成疏远。
林杳眠不像宋淮靳社交技巧丰富,他总能找到办法表达自我想法。
现在她想打字,但是失去工作上的连结,两个人在生活中毫无交集,所以林杳眠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挑起话题。
当宋淮靳不主动的时候,两个人的生活就是两条相互平行的直线。
放下手机,林杳眠对着陈旧的时间规划出神,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气,今天是大年三十。
林杳眠不知道如果她早一点顺从内心肤浅的指引告诉他答案,是否会改变当下的局面。
袁曼香和她说过的,当男生发现没有机会,会开始寻找下一个。
*
吃过年夜饭,一家四口坐在电视机前观看春晚,林杳眠频频走神。
现在的春晚远比小时候的无聊。
小品一结束,外婆说颤巍巍地站起来,说要睡觉。老人家的身体没法坚持到凌晨十二点。林杳眠扶着外婆去睡觉。
从卧室出来,她也没有继续看春晚的兴趣。
回到卧室。林杳眠躺在床上,没有入睡的打算。零点一过,窗外会响起噼里啪啦的烟花声,大家都赶着除旧迎新,盼个好兆头。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差,林杳眠清楚地听见电视机里传来主持人的倒计时。
三、二、一。和烟花一同震起来的还有她的手机。
手机已经响了一晚上,林杳眠不用看也知道全是亲朋好友的新年祝福,大部分人会采用群发形式,一部分有点心的会在前面多加个名字,极少数人会认真编辑每一个字。
吵扰的夜晚,挨个回消息都显得很累。
林杳眠闭上眼,等噪音消散一些,才解锁屏幕。
一堆长文字的祝福中间,有一条简短的消息格外突兀。
半个小时以前,正好是零点。
宋淮靳:「新年快乐」
年夜饭的饮料是酸梅汤。山楂和乌梅蕴含的天然果酸重新灌进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林杳眠呼吸凝滞,过了很久,才在黑暗中打字:
「新年快乐」
通常来说,成人的新年祝福到这里就结束了。有一部分聊天框甚至不会在新的一年里多出任何内容,直到来年的春节将至。
所以林杳眠没有预想到,四个字发出去以后,他像上次一样,打来了语音电话。
宋淮靳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新年快乐”
林杳眠缓慢地被窝里坐起来,靠着墙缩成一座坚实的小山。
“新年快乐。”她迟疑一会儿,尝试性地找出一个愚蠢的问题,“你还没有睡吗?”
宋淮靳语调平淡地说:“我以为你不会回复我了。”
似乎在说迟到的新年祝福,又像意有所指。
林杳眠的喉咙里好似卡了一颗没熟透的乌梅,果核周围细小的纤维刮过黏膜,带来酸酸涩涩的口感。她的视线正对窗外,烟花灿烂。
“太多朋友发新年祝福了,要一个一个慢慢回复...”
这个解释实在算不上高明。
“是吗?”
伴随疑问句的还有一声轻笑,夜晚里显得分外清晰。
“那你应该很受欢迎,这么多人给你发消息。”宋淮靳站在落地窗前,外面并无万家灯火的场景,过年的京市反而更冷清,购物中心亮了一整年的彩灯终于熄灭。
“我今天一个人在家。”他说得不抱怨,只是陈诉事实。
林杳眠听出另外的味道,抓紧贴在耳边的手机:“你还在京市吗?”
宋淮靳嗯了一声。
“你不回港岛过年吗?”
他笑了下:“我们家没有这个习惯。”
家族宴会的形式大于本意,钟屹远一个人出席足以镇住场面。宋女士还在歌舞升平的巴黎,参加春夏系列的高级定制时装周。
他是个不重要的人,过去十年多没有参加家宴,现在更没有必要。亲戚们或许会有一丝遗憾,但这种遗憾并不来自宋淮靳的缺席,而是钟屹远和宋女士的独生子没有到场,否则会是一个介绍姻缘的绝佳时机。
宋淮靳问她:“你回家了吗?”
“嗯,我考完期末就回芜川了。前几天出去走过几次亲戚。刚刚和爸爸妈妈还有外婆吃过年夜饭,一起看了春节联欢晚会。我刚回到卧室准备睡觉,手机里很多消息...”
林杳眠说完才意识到,她很想跟他聊天,但这么长的一段话在此时不合时宜。因为宋淮靳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带有一种淋过雨的潮湿感。
和他一比,她的春节其实过得很圆满。
无处安放的沉默隔着两千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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