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洛筠见此情状,清俊的面容蒙上一层淡淡的晦影。

眸光复杂地望着魏缉熙,长吐了口气,语气沉着道:

“魏卿未经传召通禀便入宫,可是有何要事来报?”

魏缉熙闻言垂手,目光中散出幽幽冷意。

斜睨了眼身下仍颤抖不止的内侍,抬脚踩在他脊骨,缓然旋动脚尖,那内侍的脸便被压扁在地,口内含混不清嚷道: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旋即,他的视线移至朱洛筠身上,舒了舒双眉,不疾不徐道:

“听闻近日,陛下身边多了不少奸佞宵小之辈,镇日好进谗言诽语,妄图蒙蔽圣听,以谋私利。陛下尚且年轻,为政资历难免不足,若是任凭其为祸朝纲而坐视不理,岂非有负先帝所创基业?”

说罢,他伸手自袖中取出先时谢湜奉上的名单,夹于指缝,便这么远远递着。

侍立朱洛筠身侧的掌印太监周干见状,先是低首望了眼朱洛筠。

得他授意,上前去接过,而后奉与朱洛筠。

看时,紫菀与魏缉熙见礼,后搀扶亓若,欲出西暖阁回钟粹宫。

可行至暖阁门口时,却被魏缉熙横臂拦住。

紫菀在侧,却毫无惧色,冷声质问:

“大人岂不知此为皇贵妃娘娘,外臣怎敢拦阻?”

只是话方落,便觉眼前一黑,狠狠被魏缉熙扇了一巴掌,身子侧倾,险些没站住。

晃过神来,脸颊上是鲜红的巴掌印,唇角挂血,火辣辣地疼。

亓若心惊,伸手拉住紫菀,又侧首看向魏缉熙,强抑住心头悲愤郁怒:

“大人这是何意?”

魏缉熙的视线仍落在朱洛筠面上,闻言,只淡淡道:

“娘娘勿急。是日臣之谏言,事关重大,虽有臣在侧护佑,想陛下骤然闻之心内亦生恐忧。”

说着,拍了拍手,便见沈未由章苍搀扶进门,又接着道:

“臣虑及此,特邀来濯州城内当红戏伶与陛下献唱,以宽陛下之心。想有皇贵妃在侧,陛下心内忧忡定不日可消。唯有陛下安康,万民方福,大晟社稷方幸矣。”

亓若心知,现下情状,大抵是走不成了。

侧首,望了眼朱洛筠,见他神色异样,已猜及适才魏缉熙所言事重非虚。

牵了紫菀,转身重又坐回御榻。

朱洛筠手持名单,分明为白纸黑字,可此刻瞧来,却字字濡血,仿佛书于其上的人名,皆已变成横陈的一具具尸首。

先时从容自若的两只手,现亦不可控地猛烈颤抖着,不觉间,手中纸张被揉得极皱,几要裂作两半。

“下贱艺氓沈未叩见陛下,恭祝陛下圣躬万福。”

沈未敛衣跪下,对朱洛筠俯伏叩首,行敬拜大礼。

实际依照大晟礼制,若非魏缉熙仗势欺君,他如此卑贱之躯根本不能涉足此至尊之地,更毋说见到这个已作别十数年之久的皇弟。

但朱洛筠的注意显然并未在他身上。

攥着那纸名单,他的眼眸已染上几丝猩红,唇微微打颤,盯着魏缉熙,一字一句道:

“卿要,将之如何?”

魏缉熙见他神情,似是心内满意,脚跟移至地上那名内侍额角,猛地踢点。

那内侍骨碌着翻了个身,忙自地上爬起来,蜷缩着跪叩至角落,不敢再动。

“陛下此话,实乃折煞老臣。”

他冷笑着,缓步向前走。

周干见状,亦不由上前,恐他有害君之举,故此防之。

可魏缉熙却于朱洛筠三步之遥时驻足,同朱洛筠两相对视,接着道:

“臣倒还想请教陛下,要将臣如何?”

“他们是无辜的……”

“陛下说笑了,乱臣贼子,粉身碎骨皆不为过,何来无辜之谈?”

魏缉熙眼角的笑意愈发深了,仿佛上项事真个只是平平无奇的笑话。

“他们好好为人臣子,亦是不会死的,陛下心内应较老臣更加明白才是。”

暖阁内气氛骤然冷到极点,无一人感在此刻声张。

朱洛筠闻罢,缓缓合上眼皮,死死咬紧后牙槽。

他三岁时便登大位,身居九五,虽是万人之上,却活如丧家之犬,数年来小心筹谋算计皆如履薄冰,今夕一朝之变,便已满盘皆输。

年幼时便是无依无靠,京营兵力又尽皆掌握在魏缉熙之手,现下魏缉熙要将他布于朝中之人悉数拔除,自今往后,他便真正是孤家寡人一个。

只是怕将来身陨,下入黄泉,再无颜面对大晟历代列祖列宗,大抵深罪难偿了。

朱洛筠吐了口气,后睁开眼,见魏缉熙不知何时已坐于他对过八仙椅上,亦拿目光盯着他瞧。

那目光尖锐刺骨,仿佛能够将他全然穿透。

可不知为何,他心内又有种别样的感觉,似乎魏缉熙所恨之人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上所流淌的这条血脉。

沈未仍伏跪在地,面上无动于衷。

少时,闻魏缉熙召,自地上缓缓站起身,拿捏身姿与腔调,唱起先时被吩咐的那支“吉祥戏”,《天官赐福》,以纾解陛下心头郁结。

“则羡他功深德浩,因此上赐福天曹。逍也么遥,一门贤孝。则看这福自天来将官品超,争如为善好。”[1]

亓若坐在榻上,并无心听戏。

少时,侧首望了望坐于凭几对过的朱洛筠,见他视线麻木地低垂着,亦回过头来,收敛目光,心内叹了口气。

戏尚未至最终曲牌,魏缉熙便已自座内站起身来,拱手道:

“臣尚有事要办,告辞。”

说罢,瞥了眼暖阁正中的沈未,而后往乾清宫外踱去。

魏缉熙前脚方走,朱洛筠便觉胸中猛地一滞,喉间登时涌上一股猩甜。

鲜血顺着他的唇角汩汩流下,落在他尚攥于手中的名单上,霎时淹没了数人之名。

“——陛下!”

“快!快传太医!”

周干见状,忙向外高呼道,旋即对着阁内依旧笙歌的沈未拂袖,怒喝道:

“休要再唱了!还不赶紧退出去!”

亓若眸光颤动,自榻上下来,屈膝蹲在朱洛筠脚下,伸手,轻轻用锦帕子为他拭去唇角的血迹。

“阿若,你先回宫去。”

朱洛筠的语气依旧温柔,目光却凝着在手上那纸名单上。

“朕有些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亓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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