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你,又在看我了,
晚上十点多,陈琮跟陈天海通了一个视频电话。
截至目前,这“爷孙情”的度,他自觉拿捏得还不错:不能太热情,原本他们的爷孙关系就有点疏离,中间又隔了八年,太热络了自己都觉得假;也不能太冷漠,怕对方起疑。
所以,关心中带点客气,客气中又带试探。
陈天海看起来很疲倦,话没说两句已经打了好几个呵欠,眼袋都耷拉了下来,老态尽显。
这状态不像是装的。
陈琮奇怪:“爷爷,是最近没睡好吗?”
在景德镇的那几天,他就注意到了,陈天海睡觉很没规律。
按理说,老年人觉浅,又讲究养生,睡得早起得也早,但陈天海的睡眠是片段式的,白天睡,晚上也睡,期间会醒,清醒的时间就是他的活动时间。
据颜如玉说,一开始不这样,陈天海初到颜家时,是个精神矍铄、作息自律的老头,早上六点就爬起来练太极拳、倒着走路或者拿后背撞树了,后来就渐渐拖沓颓废,近两年尤甚,可能是因为年纪越来越大了吧。
陈天海又打了个呵欠,眼神有点直楞,仿佛没听清他的话,过了会才反应过来,答得也有点颠三倒四:“是,天冷了,唉,身体越来越不行了,不行了。”
陈琮说:“养石的人,睡觉不是能补元气吗?”
陈天海苦笑:“老了,补跟不上泄,等你老了你就懂了。”
三老不是更老吗?但福婆精神得能跳广场舞,禄爷那身板,说是壮如牛都不过分。陈琮心里犯嘀咕,脸上没露,些须说了几句,就以“您早点休息”为由挂了。
他沉吟了会,打开电脑,连上李二钻的病室监控。
这监控是全天24小时的,视频按日储存,云盘容量不够,陈琮还特意花了笔钱扩容。但一条条去看不现实,他没这么多时间精力。
想了想,还是从第一条开始,选了三倍速,蓝牙连接音响之后,当它是背景音乐播放。
这样,他该干嘛干嘛,并不耽误什么,只需要分点心去留意就行。
陈琮洗漱完毕,盘腿坐在床上和他的襁褓小玉人“交流感情”,无非摩挲把玩,闭着眼睛贴在眉心
、咕哝着说上几句话,这睡前的小操作,其实他前两天已经开始了——先拣简单的来,更复杂的汤药、音律之类的,回头再慢慢加进来吧。
正念叨着,音响的分贝陡高,是李二钻突然扯着嗓子、叽里呱啦讲话。
陈琮转头看电脑屏幕,只一瞥,吓得他汗毛都竖起来了:李二钻一张大脸,几乎充满了整个电脑屏幕,贴得太近,扭曲变形,双眼瞪得要突出来。
看来,这哥们是发现了摄像头或者电子眼,正怼上去嚷嚷。
陈琮定了定神,把进度条往回拖了点、调回正常倍速。
视频上,先是屋内的大视角,李二钻穿着病服坐在床沿,嘿嘿傻笑,两条腿甩来甩去的,有一种古怪的少年范儿。
过了会,他突然不笑、也不甩腿了,先是低着头喃喃,尔后脑袋一偏,死盯着电子眼的方向,满脸诡异。
再然后,他下了床,走到电子眼跟前,眼神意味深长,说:“你,又在看我了,我知道你又在看我!
陈琮明知道这是几天前的视频,还是被这句话以及李二钻的眼神给瘆到了,甚至还疑心生暗鬼,往自己身侧看了看。
李二钻哼哼着,在电子眼面前转来转去,突然又凑上来,大张着嘴,以至于镜头拍的全是他口腔内,能看到硕大的舌头上下掀动:“怎么样,想不到吧,你这下没辙了吧,呸!滚蛋!
说完了,心情极其愉悦,又嘿嘿笑着坐上了床沿,继续摇头晃脑、两条腿甩来甩去。
……
陈琮这下睡不着了。
他心一横,坐到电脑前,决定把这几天的监控先粗略筛一遍:每一个视频他都先从头拖到尾,专看画面上有没有突兀出现的大头或者大嘴——如果有,那就意味着李二钻又凑到电子眼前说话了,他会专门倒回去,只看这段。
这个法子确实省时间,忙活到凌晨两点多,终于把过去几天的监控都给拖完了。
脑袋里塞的东西有点多,胀胀的,陈琮后颈枕在电脑椅边沿,发怔似地盯了会天花板,终于理出些头绪来。
首先,李二钻有一个假想敌,他一直称“你
初步推测,这个“你,又在看我了中的“你,指的应该是那颗钻石,确切地说,是石头内部,也就是所谓的“整体环
境”。
其次,李二钻因为某件事,非常骄傲,一直认为自己赢了。所以他会得意洋洋表示“怎么样,想不到吧,你这下没辙了吧”。
再次,李二钻不止一次提到了妻子沈晶。但关于沈晶的说辞非常混乱,一会是惊恐万状的“阿晶要杀我”、“阿晶不是我这头的了”,一会又很骄傲“阿晶赢了,你没辙了吧”。
想不明白,实在想不明白。
但陈琮直觉,同样是“共石”,李二钻夫妇,跟陈天海父子,似乎走向完全不同。
李二钻夫妇给人的感觉是结局惨烈,毕竟一死一疯,但精神好像还挺昂扬。
陈天海父子,给人的感觉是无甚异状、平稳过渡,但越想越让人后背发凉,总觉得其下暗流涌动、还会出什么事。
***
因着晚上这一出,陈琮第二天一直睡到十点多,要不是门铃响个没完,他怕是还能一直睡下去。
他睡眼惺忪地开了门。
门外站着梁婵,抱着一个牛皮纸的大礼包,礼包鼓鼓囊囊,看着很有分量。
陈琮没反应过来:“这是?”
梁婵哀怨似地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要的,养石入门大礼包啊。”
哦,对,“人石会”内部,是有养石入门大礼包的,精细到养生作息手册、30日剂量的汤药小包装,以及五音疗疾的歌单等等,他之前托梁婵代买来着。
他接过大礼包,侧身给梁婵让道。
梁婵摆摆手,示意不用,但她也不急着走,似乎觉得有段日子没见了,不说上两句不礼貌:“三老过两天要走,你知道吗?”
不知道,但陈琮不意外:显然,三老已经收到了姜红烛出事的消息,姜红烛一死,威胁解除,三老当然各归各家,用不着在这蹭他的“庇护”了。
梁婵不知内情,嘟嘟嚷嚷:“说了要开店,好不容易装修好了、货到了,又说要走,留我爸在这扛头期。”
“头期”就是新店开业的头三个月,业内认为新店能否立足、头三个月很关键,一般要请一位有份量的人物镇场子。
三老走了,这任务可不就归梁世龙了吗?
陈琮无可无不可:“能者多劳嘛。再说了,咱们两家店是斜对面,你没事过来聊个天、打个牌,多热闹
。”
这话是真的陈琮不在这几天梁婵经常去他店里借这借那跟小宗和老王都混熟了。
她心里纾解点了但还有烦心事:“陈琮你记不记得有天晚上你给我打电话我跟你说看见门店后窗那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
陈琮有印象:“不是说是个贼吗?怎么着后来丢东西了?”
梁婵摇头:“东西倒是没丢但是那天之后吧我就总感觉很奇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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