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账册
最后推门进来的这个人应该是真的焦府府兵。
竹知雪听见了拔剑出鞘的声音,眼前黑色的靴子一步一步踏在地上,步履缓慢而坚定,逐渐逼近床榻。
眼看着外面的人按上了床榻,床下几人同时屏住气息,竹知雪更是按上了袖中藏着的短刀。
那人跪了下来,掀起了半掩着床底的衾裯,就要弯腰查探。竹知雪的短刀默无声息地出了鞘,她撑起身,随时准备出击。
遮掩着他们的绸缎被一点点拉上去,黑暗中,府兵的眼睛就要出现在床榻下的方寸视野之中,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吸引走了府兵的注意。
府兵走后,床榻下四人个接个爬了出来,看向窗外,默契地没人开口。
外面金戈声消了下去,窗纸上的火光从斗大如牛转为一灯如豆,尔后化作乌灯黑火。
最后进床底的那位仁兄一和他们对上眼就要往外跑,结果被竹知雪一把扣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这位兄台如何称呼啊?”她笑得亲和,手底下的力气却不含糊。
那人脚下一软,跪了下去:“饶命啊,将军饶命!”
“认识我?”竹知雪打量着他,却没能和记忆中任何人对上号。
“都说竹将军巾帼不让须眉,这整个大梁恐怕只有将军您虽身为女子却孔武有力……”他瑟瑟缩缩地掀起一只眼皮去揣摩竹知雪的情绪,见她脸色一黑,立马改口,“不是……是姝色无双,武力了得。”
竹知雪面上没什么情绪,只一双眼睛透着水光:“都是这么传的?”
他连连点头,不明白为什么他都这么夸竹知雪了,可她不仅没半点喜色,看着还有些怒意。
竹知雪深吸一口气,总在这种时刻感到乏力。
西南一战,无数同胞前仆后继,青壮阵亡老弱妇孺上,她还建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娘子军。
只可惜娘子军最后死的死散的散,能留下来跟她回京的也所剩无几。
她本以为这群姑娘们的事迹就算上不了男人写的史书也能被她们所保护的子民们记住,可她没想到她们的声音早在烽火将息之时磨灭得再无踪迹。
这世道有诸多不公,天下女子占了七分。若是她站在这位置上,能多拉几位女性上台,那这天下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你是谁的人?”江淮霁接着问,“来焦府找什么?”
那人定睛一看,发现这人正是审过无数穷凶极恶之徒的当朝廷尉——这又是一尊阎王——被吓得直发抖,甚至用不上江淮霁审问拷打的手段便一股脑吐露出来:“小人是……是北乡曹氏的人,来找帐……账册……”
“曹氏派来的人就这副德行?”竹知雪摸着下巴,绕他转了一圈,没想明白这人是怎么进来的,“怎么想到来这找账册的?”
“小人是跟着侯爷身后溜过来的。”他瞥了眼陆林离,飞速低下头,“结果要进来的时候碰上了府兵,就在外面躲了许久。”
竹知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陆林离,目露嘲笑:“陆大人什么时候退化到这地步了?身后跟着尾巴都不知道。”
“见笑。”他淡淡应声,没和她争执。竹知雪却有些不习惯,感觉他像是变了个人。
“曹氏要账册做什么?”江淮霁进一步追问,“除了你,曹氏还派了谁?”
“这——大人,小人就是个替贵人打杂跑腿的,那些个贵人要做什么,还找了谁,小人哪里知道。”
从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竹知雪漫不经心地抛出袖中的短刀,伸手接住,唰地一声将刃面对向了替人跑腿的:“今晚你谁都没见到,听到了?”
“是!是!”那一记又快又唬人,直将他吓得两股战战,盯着寒锋,咽了口唾沫,喊破了嗓音,“小人今晚什么都没找到!不是!什么人都没见到!”
“小点声!你想把他们再引回来吗?”竹知雪瞪他一眼。
陆林离安慰她:“没事,我的人在外面守着。”
竹知雪看了眼邀功似的陆林离,沉默片刻,冲险些要跪地的人摆手:“滚吧。”
那人忙不迭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曹氏?栽赃你滥杀守边将领的那个曹氏?”陆林离若有所思,“他们要账册不外乎三种动机,一是毁了它,方便他们与丞相、监军御史割席自保;二是得到它,胁账册以令世家,取焦氏而代之;三是献上它,向陛下投诚,哭悔同流合污。”
竹知雪闻言嗤笑:“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分别?现下除了我们二人,还想拿到账册的不就这三种情况吗?”
陆林离狭长的凤眼微弯,山根处的痣在窗纸包不住的微弱天光下红得晃眼:“还有第四种啊。”
“第四种?”竹知雪眉间微蹙,“什么意思?”
陆林离的声音在暗中妖冶地仿若鬼魅:“自投罗网,自取灭亡。”
竹知雪听得心头惊悸,愕然望向他:“你?”
他像是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艳红的嘴角扬起:“对,我。”
他要死就死好了,为什么要告诉她?
“账册交给我吧,你们注意点西南的事。你在那边打过仗,那边没那么简单。”陆林离仿佛能听见她的心声,“我肯定走在焦正平前面,你得记得事成勿忘告乃翁。”
“乃翁个屁!”竹知雪心绪异常烦躁,不知道陆林离又抽什么风,“怎么就要死了?你究竟做了什么?”
她不知道陆林离,或者说是平阳侯,他究竟跟着焦正平做了什么要杀头的错事。她只知道这是跟她有过命交情的兄弟,即使背叛过她,可他终究还是告知了一切,并且没有造成什么后果。
更何况,陆林离他……也曾是守卫过一方水土,于家国有功之人。
陆林离的望向她,斜飞的睫毛下,那双眼酝酿着水光。
又来了,竹知雪无比恼火,这是她第二次从陆林离的眼神中同时读出怜悯与羡慕的两种情绪,无比割裂,无比让人摸不着头脑。
“非得打哑谜!有话能不能直说?”
陆林离又不说话,看向窗纸上逐渐亮起薄光,“不早了,再待下去要被发现了,你们随意,我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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