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新画

【她就只需当作,楚王是在和她,约定明天。】

用来存放画像的这间内室两面开窗,光线极好。一面窗正向西开,于是夕阳的光照就透过羽纱的窗纸,毫无保留倾洒在姜颂宁绽放的笑颜旁。画工似乎在画像上倾注过毕生的感情,那双眼睛便也在金光下闪耀出生前一样的光彩,照得她仿佛下一瞬就会从画框里走下来,对面前凝望着她的人说:

“为什么又哭了?”

但正如死去的人不可再追,太阳注定要西沉。

金光暗下去,毫不留恋、更不容挽留地退出去。

先黯淡的,是画中人的双眼。

紧接着是她无暇的、如生的容颜。

最后,连她的手腕和指节都失去温度的时候,站在青灰的暮影里,楚王依旧没有稍动身形,仍然僵硬着身体,望着、看着他灰暗下去的,失去颜色的,不会再发出任何声音的爱人。

内室门外,却响起了被寒风盖过的轻声议论。

“怎么办,叫不叫殿下?”

一年前——江孺人还没入王府、殿下也没回朝的时候——殿下若在这间屋子里,除非宫中来人,否则谁来也叫不出去。

如今,虽有正经大事,殿下便不会耽延,可——

“从前大姐儿、大郎、二郎满月,殿下都不在京啊。”

既满月宴当日不在京,之后才回,当然也没留下“满月宴当天晚上,是不是要去看孩子母亲”的规矩。

那,到底要不要提醒殿下,鹿鸣堂的宴早已散了?

“哎!起开起开。”张岫笼着手走过来,用胳膊肘推开聚在一处的人,俯身在门边,低声地唤,“殿下,殿下?”

不待房中有所回应,他便笑道:“今日的晚膳,殿下还用吗?”

片刻,门中传出楚王一如平常的声音:“酉初了?”

“是,还不到酉初一刻。”张岫笑答。

王府里晚膳的时辰,夏秋在酉正,冬春在酉初三刻。

“告诉云起堂,先用饭,不必——”楚王顿了顿,“不用了。”

“我这就去。”几个呼吸后,他说。

内侍们忙让开门边。张岫叫人快去拿殿下的衣裳,再去备水。

又过了约有半刻,楚王开门。

内侍已将东西备齐候在一旁,见他出来站定,便低着头服侍他洗去酒气。

还有小内侍用钦敬的目光看着张岫,不知张公公是怎么猜准的殿下的心。张岫瞪他,叫他低头,心里也不是没有得意:

府里是没有过“哥儿姐儿满月宴后,殿下是否要去看孩子和母亲”的旧例,可规矩都是殿下定的。这原也不算什么规

矩。殿下想去自然会去殿下不想去除非陛下有旨或娘娘劝导不然谁还能拿“规矩”逼着殿下去?这是楚王府又不是那些夫人娘子的府宅殿下是入赘了来的。

而他们殿下的心呢当是不愿为了自己牵连旁人的——这不是姜侧妃和江孺人谁更要紧的问题而是江孺人这一年如此盛宠殿下若连她孩子满月宴当天都不去看她谁知如静雅堂又会怎么想?从殿下的行事看又显然是在密不透风地护着云起堂。

退一万步就算他竟猜错了殿下的心他也没提过一个“江”字只问了殿下还用不用晚膳。

他是随身服侍殿下的人照顾殿下身体本就是分内的事。

随殿下回到云起堂亲手替殿下打起正房门帘看殿下进去又听见江孺人高兴的一声“殿下!”张岫笑呵呵又笼起了手被芳蕊请着也先到下房去取暖用饭了。

已过酉初三刻堂屋里却还没有摆饭。

扫一眼空荡荡的圆桌楚王便问:“怎么还没吃饭?”又道:“不是说过许多次了不必等我。”

“若在平日我就不等了。”给他递上擦手的棉巾青雀笑道“今日觉得殿下一定会来就想着等一等——我方才还问嬷嬷是不是殿下吃醉了。况且今天在鹿鸣堂高兴申时才散我还不饿呢。”

“不饿?”楚王抬手碰在她上腹。

“是真不饿!”被他碰得有些痒青雀想躲便两手抓住他的手腕问“现在摆饭吗?殿下饿不饿?”

“摆饭吧。”

楚王握住她的手松开同她一起走向女儿卧房:“‘先饥而食食勿令饱’。不饿也少吃些以免伤胃。”**

“嗯。”青雀应着看了看自己被松开的手。

她又抬头看楚王似乎平静无事的容颜。

他心情……不算好。或许是很不好。

为什么?

察觉到她的视线楚王回看她青雀只一笑便说:“想着殿下或许会吃醉我还叫厨上炖了姜丝鱼汤和八珍醒酒汤、橘皮醒酒汤不知殿下更爱哪样。殿下又没醉只当尝尝看他们的手艺吧。”

“是没醉。”楚王步伐慢下来停在了女儿卧房前对青雀稍稍俯身“还有没有酒气?”

想着他收回去的手犹豫着青雀小小上前半步轻轻闻了闻:“没有……没有了。”

退回去时青雀眼前有一息恍惚。

这样的对话这样的场景……好像她受封孺人那天他送走定国公等人回来看她时一样。

那时他是怕她和女儿闻到酒气不舒服。

现在他还是怕女儿不舒服。

那天他还说

,别多想;告诉她,即便她生产后不能随心清洁身体,她也……很美。

那时,她几乎以为,楚王看到的只是她——是她自己,他的温柔,也只是对她。

当然,她很快就回了神,知道那应不是对她,只是对她——像姜侧妃的脸。

那么现在,她也的确不必去想太多。

只是松开手而已。

决定要沉身体验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想好了一切可能,不是吗?

青雀笑着,率先走入了房门,又回头对楚王笑:“殿下?

望着她含笑的眉眼,楚王喉间微动,片刻应她:“……来了。

察觉到楚王的烦恼或许非她所能关怀,青雀便也竭力表现得如同平常一样。这并不难。从前的所有时刻,她几乎都是这样做的。忽略他的痛楚、颓丧、憔悴,还有面对她时的晃神,只专注在自己身上,想着自己的此刻和将来,想着女儿的此刻和将来。

他应也不愿让她知晓他的烦恼,所以,只在松开她手时,些微泄露了异样。

但他又好像察觉了她那一瞬的失落。

女儿睡着,他也没有出声。待看过女儿出来,他便一一问起了今日在鹿鸣馆的筵席:吃了几杯酒,行了什么令,都去了哪里赏景,哪一处的景致她最喜欢,有没有什么事让她为难。

吃饭时,他不再说话,却亲手给她添了一次汤,又挪过一次碗。

青雀当然不可避免地高兴起来,心里胀胀的,有些发酸,又有一点觉得好笑。

堂堂楚王,自己还不知正为什么心事不快,却像给自己下任务一般,按部就班哄姬妾高兴。

“我——侍女们撤去饭菜,青雀侧身向楚王靠近,“我琵琶练好了,弹给殿下听?

从花园回来后,楚王来之前,她真的练了半个多时辰,手已不算太生。

她的神情在楚王眼中,从来毫无遮饰,明朗易懂。

譬如此刻,她映着烛光的双眼里,就写满了,“我也想让殿下快乐。

但他能不能就这样得到快乐?

——为消除看望颂宁带来的痛楚,从青雀身上得到快乐。

轻轻地,楚王笑出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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