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意正看着岸上局势。

按照柳州军事团的推算,就算是柳州安排了陆地行军,荆州也应该能够看得出来柳州其实是想从水路走。

荆州该有一些防备或者说陷阱才对,实际上也确实是有。

所以,柳州才会冒雨在暴风雨的天气,乘着大风前来发起袭击。

一方面,是这种天气下水面上雾蒙蒙,船只近到了一定地步,才会被岸上人所察觉。

另一方面嘛,现在天快黑了。

古人多有夜盲症,其实就是缺乏维生素A,要让柳意来说,何止维生素a,一个古代平民,基本上能缺的都会缺。

到了夜间,基本上都是睁眼瞎。

而柳州,却精挑细选出来十几队夜间也能借着火光看清的士兵。

这就是柳州的风格了,哪怕摸清楚了荆州的底细,心里知道这次出战胜利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在应对战事上,也要做到稳妥无比,谨慎对待。

眼角余光注意到有个人想要射自己,柳意直接拉弓先射箭过去,然后继续观察下方形势。

此次战役,她并非主帅,而是来学习的将领,接下来要如何做,还要看周无晦下令。

正远眺观望,突然听到岸边有一侧传来惊慌大叫。

“将军!!!!”

“父亲!!!”

“快扶起将军!!!”

嗯?

将军?

是她想的那个将军吗?

柳意听力卓群,虽然现在四周乱成一片,声音混成一团,但这几人叫的太过惨烈,且带上了关键词,她暂且放下观察,仔细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在人群中,有一中年男子穿着盔甲,被身边同样穿着盔甲的人们搀扶,那些人脸上俱都露出惊慌担忧之色,看的柳意眉毛一挑。

古代战场上,要认出来谁是将领真的很简单,看谁穿的是好盔甲就行了。

那中年男子本身就穿的上好甲衣,可惜射箭的是柳意,她所用箭矢为穿透力极强的重型箭头,拉力又大,还占据了高度优势,弓臂在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储存的势能转化为箭矢的动能,直接攻穿了甲衣,正中胸间。

此刻,万得番已闭上双目,显然要么已经**,要么在等死的路上。

而围绕在他身边,各个穿着好盔甲的将领们,脸上的神情一秒钟可以变幻出八种姿态。

——刚开始打仗,主帅就**怎么办?

“都督,你来认认,那是万将军吗?”

柳意见过万得番的画像,但也不太确定底下那插着箭被众人抬着往后撤的是不是本人。

万一这是万得番的阴谋呢?

万得番此人虽自大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在面临敌袭,情势不明的时候,不撤到大后方指挥,而是跑到前线射箭吧?

一个稳稳抓住荆州几年,还在对外发展势力的家伙,会有这么傻吗?

说不定是找个替身假死,让柳州军失去警惕,接着假作混乱,引柳州军入城,其实城内已经设伏准备全歼敌军什么的。

反正如果是柳意在兵力上弱于下势,她绝对会各种阴谋诡计,奸诈兵**番上阵。

马勇凑过来一看,眼睛就亮了:

“是他!他**?”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喜不自胜,就好像是一只勤勤恳恳挖土,想要去粮食地里偷粮,结果挖到一半发现隧道里堆满了别的鼠叼来的大量粮食,自己只需要偷对方就可以的快乐肥硕田鼠。

“快!禀告主帅!!!”

刚刚开战,对方主帅就已经身死,这是什么天胡开局啊!!!

周无晦正带着脑海中的计划,在不停演练模拟,突然收到这么个消息,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州牧大人,将万得番一箭射**?”

下属应是:“是,都督已确认过了,确为万将军无疑,只是此时还未曾彻底登岸,尸首被荆州人抬去了。”

周无晦大脑短暂停滞了一秒钟,随后快速切换到了畅通模式。

他扫视下方,果然见着荆州军已乱成了一锅粥。

现在天上下着暴雨,很多荆州兵都是从睡梦中被叫起来的,又冷又懵,高级将领们又被万将军身死这件事打了个措手不及,就算是强撑着指挥战局,场上也已然是乱了起来。

周无晦多年征战,真乱还是假乱,他看上片刻便知晓,心中已然确定,万得番,确实是没了。

“好!!!”

他红光满面:“荆州主帅身死,必定乱成一团,告知前锋,提前冲锋!!”

柳州这边势如破竹,荆州这边却是乱成麻花。

万将军被一路抬回了府,老大夫淋着雨叫将领们扛着过来,一搭脉,眼前顿时就一黑。

这人都凉了,还叫他来,不会是想叫他把**救活吧?

生怕下一秒面前的众位将领冒出一句“治不好将军要你陪葬”的老大夫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冻的,浑身颤抖,哆哆嗦嗦,结结巴巴的摇头。

“将军……将军已无了气息。”

屋内所有人顿时如丧考妣,每个人的脸色要么铁青,要么煞白,看上去比床上的万将军还像**。

实际上,这个时候确实有将领恨不得将万将军甩下来,自己躺上去做**。

柳州是冲着万将军的那封信来的,来之前万将军也很自信,各种表示没问题,必定将柳州打得屁滚尿流。

结果现在柳州军真来了,他上来就死。

将军是一**之了,他们怎么办?身后的家眷妻儿又怎么办?这仗还打不打,若是打,由谁做主帅?若是不打,便是沦为阶下囚,让如今身居高位的他们又如何甘心?

众人默然间,张幕僚悄悄撞了撞万大郎君的手臂,万大郎君便立刻开口:

“如今柳州贼人就在外头,不管如何,先将他们打退了再议,诸位可愿与我一同,攻退贼人,护我荆州!”

诸位将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要是平时,万将军突然暴毙,那自然是争权夺利,各有心思,万将军强势,压服了他们,万大郎君可没这样的本事。

但如今情况危急,万大郎君说的对,外敌在前,还是先击退柳州军再说其他。

至少目前在明面上,唯有万大郎君才能召集荆州全部兵马。

等击退了柳州军,再谈其他也不迟。

当即便有将领跪下:“请郎君为帅!带领我等荆州儿郎,击退敌军!”

既然有人先表态了,众人呼啦啦便跪下去一大片,俱都一副忠诚良将的忠心模样。

反正现在先对敌,等击退柳州了,一个没吃过什么苦头的郎君,多的是法子对付他。

万大郎君身上倒也有职位,这些将领们以前对他也很客气,只是毕竟上头还有个爹,再怎么客气,也不可能像是如今这般,被众人跪拜,捧上帅位。

他激动的脸通红,呼

吸都粗重了几分,心中顿生万千豪情。

死不死爹的,在此刻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诸位请起,莫要这般客气,有了诸位辅佐,我荆州必定大败敌军!”

看着万大郎君一点没有“敌军兵临城下的忧”,满脸都是“爹死我上位的快活”,再看看表面一脸忠心,实则各怀鬼胎的将领们,同样跪下来的张幕僚狠狠闭上了眼。

完了!

哪怕这仗赢了,荆州也必然分崩离析。

刚刚得到主帅之位的万大郎君难掩兴奋,开始询问战局,发号施令。

老大夫看了全程,战战兢兢,他的医术在荆州自然是不错的,要不然也不会被叫来万府,因着常年给贵人们看病诊脉,他也比其他百姓多一些见识。

如今万将军之死貌似还是秘密,万府的人,会让他走吗?

将领们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现在每个人的精神都高度紧张,哪里注意得了旁人。

他们正讨论着接下来的排兵布局,突有小将猛冲进来。

“大人!柳州军拿下岸口了!!”

屋内顿时哗然。

没人想得到,柳州军竟会这般快就夺下了四路岸边。

他们虽在此处,可岸边却还是按照原计划设了埋伏啊!!

老大夫心中恐慌无比,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叫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张幕僚看他一眼,见他脸色惨白跪趴在地抖若筛糠,心中叹息一声,走过去低声道:

“你且先离开,只是将军之事不可外传,否则必要治你的罪。”

老大夫如蒙大赦,咬住唇忍住慌张哭声,趴在地上给张幕僚磕了个头,软着腿弓着腰离开。

他看似默默背着药箱出去,脚下稳重,但刚出了万府大门,就是一路狂奔。

倒也没人管他,如今大路上已乱成一片了,大家都在狂奔,每个人都慌张无比。

老大夫一路跑回了家,外出做工的两个儿子果然也早已归来,见着他一脸要跑断气的表情回来,连忙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甩开。

“快!!柳州军要入城了!快都躲到地窖里去!将家中财物拿出一些来放柜子里,粮食只带一点,别全部带下去,衣物也全都别带!大郎,你去外头将门锁上!”

“分开藏!两个地窖分开藏!

!”

家中人都是一脸的绝望,可绝望归绝望,每个人动作都快而熟练。

财物放在外面,是期盼乱军入城之后,四处作乱时,在房屋里找到了财物后,可以不再继续搜查。

像是衣物粮食这些东西,都属于兵卒们的战利品,若是他们全部藏在了地窖中,没能得到战利品的兵卒们大概率会不死心的继续搜查,到时,地窖被搜出来的可能性便很大了。

而分开两个地窖藏,也是万一地窖被搜出来了,兵卒们大概率就会觉得人全部找到了,而不会想到这家中还有一个地窖。

这两个地窖是老大夫带着家中亲人逃亡到了荆州后,一点点自己挖出来的,哪怕许多人都说荆州四面环水,不可能有战事,可实在是打仗打怕了!

一家人默不作声的做完了一切,钻到了地窖中,大人捂着孩子的嘴,所有人都惶恐的缩成一团,往上望去,等待着乱军的到来。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五个时辰。

按理说,乱军此刻应该已入城了。

可上方家中,依旧是半点声响也无。

老大夫双目里满是血丝,一个劲打着哈欠,终于昏昏沉沉的睡去。

只睡去前,脑海里还忍不住在想。

都这么久了,乱军就是爬,也该爬进城了吧?

来他们家中搜查财物,掳掠亲眷的兵卒怎么还没到?

地窖上方,地面尘土随着柳州军前行而微微震动,经过这偌大一片民宅,并未有半分停留,目标明确的朝着前方而去。

吴妙茵骑在马上,望着手中地图。

“大人,前方便是童氏所居之地。”

在她身侧,正是穿着盔甲,手握染血长刀,脸上也沾染了些许血迹的蔡七娘。

她的战力并不算太高,毕竟就算是再怎么卖力的练,也还不到一年,饶是如此,蔡七娘依旧竭力拼杀。

她望向远处那隐约得见的深宅大院,脑海中,夫君去世之后,自己被要求殉夫,哭着祈求希望饶她一命却无济于事的画面,依旧清晰。

——“莫怨我们,这是你的命,谁叫你克**郎君。”

——“你郎君在下面孤单,你们感情甚笃,自然该去相随侍奉。”

——“夫妻两个

在一起,就算是到了地下,也是和和美美的。”

蔡七娘眼眸中仿佛有点点泪光,又更像是锋利的仇恨。

她握紧了手中的刀,在吴妙茵的命令下,带队向前冲去。

童氏身为世家,自然有部曲在,只是这些部曲再如何强壮,也抵不过可以一敌二的柳州军,原本规矩森严的童宅乱成了一片,童家人四散逃命,却都被守在外面的士兵们抓了回来。

童家家主本是四房,已五十岁,却能当一家之主,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双手被束缚强迫跪下,却也依旧挺直腰板。

“不知是哪位将军领兵?我童家乃世家,听闻柳州人才稀少,我童氏子弟自小便熟读诗书,政事相通,且有万贯金银,名下诸多商事店铺,人才济济,乱我童氏,便如乱了大半个荆州,尔等若是还想要荆州这块上好宝地,最好是对我童家人客气些!”

他这般姿态,也是世家常态了。

世家多积累百年,不光有大量财富,还有多般人才,每个势力面对世家都还算客气,只要世家愿意低头俯首称臣便可。

毕竟,仗要打,手下也要治理啊。

童氏虽是此次事件**,童氏家主却觉得这不难解决。

“我已绑了那要蔡家女陪葬我儿的毒妇,此事乃她思念我儿所致,童氏愿用童氏主母性命向蔡家女赔罪,还望将军将我童氏诚意带给柳州牧。”

童氏家主夫人莫雪归被找到的时候,果然是五花大绑,口中塞了布条,但因为不符合柳州军惯用绑法,此刻已重新解绑,拿下布条,得了个和其他童家人一样的双手束缚在背后的绑法。

莫雪归被解开口中束缚,却也没说话,不求饶,只呆愣的跪坐在地,一脸的恍然。

在得知柳州军入城的那一瞬间,她便被自己的夫君绑了起来,亲生的两个儿子劝说她为了童氏,要大义牺牲。

夫君说,死她一人,可保整个童氏。

疼爱的孙儿不忍再看捂住了脸,却没有劝说自己的父亲和爷爷一句。

童氏其他人也都面带赞同,说若不是她非要逼着儿媳妇殉葬,何至于招来此祸事。

可当初,要蔡七娘殉夫之事,明明是所有人都同意的啊!

是夫君先说小儿年纪轻轻便早亡,孤独葬在祖坟里怕坏了风水,示意她让儿媳合葬,夫妻两个一同下葬,早亡儿子的怨气

便能平,童氏祖坟的风水也能长长久久长盛下去。

而如今,都成了她一人作恶,是她心思恶毒,是她要杀害儿媳,是她一个人,做下如此大恶!

“我愿亲手斩下毒妇莫雪归头颅,献与州牧!”她的夫君,童氏的家主还在一脸悲痛的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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