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大世界挖出尸体的消息,彷如从天上飘来的雪花,传遍了整个朱城。
警方没统计出尸体的数量,消息就传得神乎其神,说是挖出了一百零八具尸首,有零有整。
朱城第二人民医院,住院部三楼6号房。
临窗和中间两张病床的病人,为这事讨论的,并肩盘腿坐在了一起,唾沫在空气里跳动。
“太吓人了,听知情人说啊,有人向警方爆料,说是延城湖里还有尸体,警方已经找人下水搜了。”
“谁杀的,这么多。”
“还能有谁,当然是银河大世界的那个老板郭季明杀的咯,他没死之前多嚣张呀,盘踞在那一方,幸亏他死了,不然还有更多的人遇害。”
“啧—”
……
隔壁床位脸型瘦削的男人背靠在枕上,张个大嘴等着姜舒良喂药吃,姜舒良听那两个病人说的话入了神,勺子递到半空都停住了。
“老、老婆。”文熊锋声音沙哑。
姜舒良这才回过神,把那勺黑褐色的中药,喂进了文熊锋嘴里,苦得文熊锋皱深了眉头。
真是好苦的药。
不过俗话说,良药苦口,吃了这药,病应该很快就会好吧,文熊锋想道。
姜舒良坐在病床旁,一脸平静喂文熊锋喝药,实际上,耳朵都快伸到那两个病人的嘴边了,听着他们讲的每一句话。
他们的对话中可知,从银河大世界的竹林七座古坟挖出了尸体,坟里挖出尸体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七座古坟葬的都不是古人,而是近二十年失踪的人。
还有传言延城湖水里都有人,越传越玄乎。
延城湖水下有没有人,姜舒良不知道,她知道的,就是她那会儿在银河大世界上班,延城湖里,少说都捞出过五、六具尸体。
一九九八年那会儿,银河大世界头牌之一的秦五彩,就是被人塞进猪饲料口袋里,扔进了延城湖,最后连着那一袋子的尸体,从湖里被打捞出来,这件案子至今没破,凶手是谁都没个信。
那个年代的悬案有太多,一九八九年明月酒业股份有限公司的王业功一家被灭门的案子,仍是一桩无头案,姜舒良坐了十一年牢,服刑时又收到王摘阳来信告知已婚,从此与她断了往来,她缉凶的心性早被磨灭了。
现在,她只想过她自己的日子。
“苦不苦?我给你找颗糖吃。”姜舒良对文熊锋说着话,就要放下药碗。
文熊锋摇摇头,“苦药配甜糖,药效就差了。”
姜舒良继续喂起了药,“那趁药是热的,喝下去对身体有好处。”
文熊锋又说,是药三分毒,且缓一缓再喝。
“好,快到饭点了,我去医院食堂看看,给你打包一份饭回来。”姜舒良颇有耐心,放下药碗拿上包就要离开病房。
文熊锋:“想吃茄子。”
姜舒良:“行。”
文熊锋又反悔了,“算了,不吃茄子,嘴里没味儿,你买份味道重的菜。”
姜舒良想起医生说依文熊锋目前的病情,只适合吃些轻淡的菜,但文熊锋提出要吃味道重的菜,姜舒良没有予以反驳,而是答应了。
“好。”
反正这男人,活不了多久,都是快要见阎王的人了,吃几顿不能吃的饭,又救不活他的命,不如随他去,想吃啥就吃啥。
大家都瞒着他的病情,只有他自认为很快就痊愈了。
文熊锋的父亲文应才在2008年以前,是干着抄燃气表的工作,在2008年夏末查出了胰腺癌,秋天都没过完,人就走了。
现在文熊锋也是同样,查出了胰腺癌,遗传到了他老爹文应才的病,命不久矣。
姜舒良对于生死问题,看得很淡,谁能有她的人生经历丰富,童年时期遭遇灭门惨案,仅她一人独活,少年时期进入银河大世界,酒池肉林般的奢靡生活与复杂的人性,她历经百态,二十岁被抓去坐牢,十一年后出狱,昔日海誓山盟的爱人早已另娶她人,结婚生子。
生死这种事,对于姜舒良是一桩很小的事。
现任丈夫文熊锋不久后就会病逝,姜舒良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她从住院部出来,没有去食堂,而是去停车场,开上车想去码头那处看看,途中等红绿灯期间,姜舒良拿手机搜索相关的新闻。
网络上的消息真真假假,不知道哪条为真,哪条为假。
为了得到一手准确消息,姜舒良一边开车,一边给秋艳发去了微信语音。
“秋艳啊,你看见银河大世界上新闻了吗,警察从那里挖出了尸体,我记得你说过,你和本地公安一个姓谢的局长关系好,你有空的话,帮帮忙,打听一下挖出的尸体是谁。”
姜舒良说完,将手机丢到一旁,继续开车。
自从结婚后,文熊锋就不让姜舒良工作了,让她在家安心当个家庭主妇,零花钱管够,那个刚刚经营的有些起色/网店,姜舒良就以五十万的价格,将网店转让卖给秋艳了。
仅过了两年,就赶上电商大爆发,迎来了遍地捡钱的好时机,秋艳保留了线下一家实体店,全身心投入经营线上网店,请了专人运营,还有专业模特拍图,月入流水好几十万。
秋艳靠着做线上电商这波红利,已经住进了大别墅,身价逼近千万。
抵达码头附近的停车场,姜舒良下车,步行前往码头。
新闻已报道银河大世界挖出尸体的消息,姜舒良走到码头时,码头已经是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姜舒良抵达时,正好开来了两辆警车,辅警们下车,维持起现场秩序,以防围观人群过多,发生踩踏事故。
姜舒良害怕闪着红□□的警车和穿着制服的警务人员,这源于1999年她从银河大世界返回蚂蚁饭馆,警察破门而入,带着她上了闪着灯的警车离开,从此,她失去自由,与王摘阳永别。
那是姜舒良的人生阴影之一。
即便在白天看见警察和警车,姜舒良身心也感到不适,不宜在这里久留,她转身离开了。
恰好丘温柔得知这里围观人群多,她亲自拿着金店宣传单,当起销售,前来给围观的人介绍店内新款黄金珠宝。
低着头走路的姜舒良,与手拿宣传单的丘温柔就此错过。
姜舒良回到车上坐着,胸腔内一时难以平静,呼吸不平,她降下了车窗,大口呼吸着。
等到整个人趋于稳定时,姜舒良这才开车,准备回医院。
还在路上时,文熊锋的电话就打来了,问她买个饭怎么买这么久。
“这不在楼下碰见你的主治医生了嘛,和他聊了几句你的病。”
文熊锋:“我的病怎么啦?”
“你的病没怎么,医生说你很快就能出院了。”
“那就行,我还想抽烟,你上来时,带包烟给我。”
姜舒良微笑点头,“行。”
除了给他买烟,姜舒良还要给他带酒,烟酒是催命符,催着文熊锋赶紧见阎王。
其实姜舒良也是受够服侍他了,巴不得他立刻死,夫妻情义一场,姜舒良作为他的二婚妻子,会在他的灵堂落下几滴泪。
不生病时,文熊锋这人的事儿就挺多,他一病,事儿就更多了,一件接一件,没完没了。
平时姜舒良在文熊锋面前伪装的像只无脑小白兔,她擅长说谎,十句话里有十一句话都是假,她从没对他付出过半分真心。
两人结婚两年来,文熊锋不知道姜舒良不能生,反被姜舒良洗脑,有他前妻生的儿子文兆捷一个就好,两人都拿真心对孩子。
只有文熊锋真心,姜舒良从来都是虚情。
三个月后,自以为能活到九十九岁的文熊锋,病情突然恶化,死在了ICU病房里。
死时瘦来只剩一层皮。
姜舒良在医院与文熊锋的母亲舒咏华相拥而泣,舒咏华中年丧夫,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让舒咏华直接哭瘫在地上,一度休克了过去。
“我妈妈就拜托了你们,我还要去忙我老公的身后事。”姜舒良啜泣着,将舒咏华交给医护人员后,转身离开了。
转身的刹那,姜舒良抹去了脸上的泪痕,脸上的悲伤顷刻间消失。
选寿衣、墓地、骨灰盒等事,姜舒良表现的理智冷静,便宜的不要,免得遭人诟病。
文熊锋这人也配不上贵的,他不是一个大好人,死后的配置选个中等的,那就过的去了。
出殡前夜,姜舒良坐守灵堂,接待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舒咏华被文熊锋的死冲击到生病住院,不能下床,一同随姜舒良守灵的直系亲属,就只有文熊锋和他那前妻的儿子,文兆捷。
在文熊锋与姜舒良结婚前,文兆捷就没和文熊锋一起生活了,他随奶奶舒咏华生活,自打文熊锋和姜舒良结婚,文兆捷就更少与文熊锋联系了,只是逢年过节,文兆捷会被文熊锋叫来家里吃饭。
但那家里,也只是文熊锋和姜舒良的家,不属于他文兆捷。
姜舒良与文兆捷的接触不多,一年有那么几次在饭桌上相遇,姜舒良替他夹菜,他低声埋头说谢谢小妈。
这次文熊锋病逝,文兆捷与姜舒良一起守灵,姜舒良送完一批吊唁的亲朋好友,看见文兆捷独自蹲在那里整理冥纸,就走过去蹲下来,和他一起整理冥纸。
姜舒良不图钱不贪财,放弃了文熊锋的遗产,全部留给了文兆捷,这让姜舒良在文熊锋的一众亲戚里,赢得了好口碑,连一直对姜舒良有异议的舒咏华,都因姜舒良放弃继承文熊锋的遗产,而消除了对姜舒良的隔阂。
大家都认为姜舒良是一个好女人,只有文兆捷不那么认为。
这个继母,是一个善于伪装说谎的狠角色。
他查到她杀人坐牢的事了。
姜舒良蹲下来帮忙一起整理冥纸时,文兆捷看向了姜舒良。
文兆捷十二岁了,与两年前没什么区别,个子矮矮的,人还是小小的,被这个小朋友看着,姜舒良展现出了慈母的一面,问道:“小文,你渴不渴,饿不饿,我去给你倒杯水,找些东西来填肚子,好吗?”
文兆捷没说话,静静看着姜舒良。
姜舒良虚伪一笑,终于换来文兆捷的开口。
“小妈,你有没有杀过人,刀子捅进去,再抽出来,然后再捅进去。”
姜舒良脸色突变,脑里闪过一些零碎画面。
“我、我……”姜舒良被他说得一时慌了,迅速找了一个借口离开,“我去给你倒些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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