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兴门坚固如初,仍死死拒敌于门外。

胡骑兵力远胜于当下城中的守军,便是如此,京营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兵力投入到延兴门内。李大年作为城门守军的军头,亲自领军守城,但即便是他带着援军到此,也只能让人上城楼,在女墙内依托高地射箭压制,尽量使敌军减员一二。

明明火炮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守城武器了,但守城的火炮或是被禁军挪用于守皇城,或是毁于义军攻城之手,明明是京城守城还不如北境边城。

敌军很快摸清虚实,延兴门前,仅有一门火炮守阵,其余全赖草木箭矢。胡骑纷纷举盾遮体,硬生生推着冲城木车抵至城下!

铁车压地,马蹄如雷,敌兵嘶吼着蜂拥而至,撞门声如巨鼓擂心。

站在城楼上的李大年毕竟感受身边大炮的响震,脚下城门振动更是显著。他对着敌军破口大骂,许是义军一路穿越中原来到长安,攻城谩骂属于常用的下三烂招数,只要守城将领心态奔溃,便是他们乘胜攻城之时。

他骂声粗俗,倒也豪壮,想借此扰敌气势。可惜今日他是守势,且胡人大可听不懂,他这番气吞风雪的骂战,只如击鼓喊山,无人回应。

李大年大骂着下了城楼,黛玉已经能感受到城门被破只是时间问题。她眼中忧色沉沉。她拢紧衣襟,迎上前道:“其他济民坊的人已调集到了,愿意搬运石料上墙守城。”

“上去!砸死一个是一个!”李大年只来得及吼出这一句,便催人牵马。

护卫连忙挥手叫人上去,流民纷纷扛着大小不一的石块,紧跟着一个个上了城楼,只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守军身后,或是干脆挥砸城下胡人。他们的动作生涩,却满是慌乱中透出的死志。

黛玉继续追问:“情势如何?能否稳住——”

李大年一边上马,一边回头吼道:“终究还是要出城迎敌!他们有好几门火炮正往前压……”

说到一半,他瞥见黛玉苍白的面色,眼中忧色沉沉,“啧”了一声,故作轻松道:“姑娘莫忧,攻城没个五六日下不来,这我们有经验!咱们只要守上两日,大王回京,到时一切都稳了!”

“好,我们相信义军。”黛玉轻声答应,可声音微微颤抖。

李大年纵马离去,蹄声渐远。她仰头望了望城楼,风雪交加中,城楼高处的人影影绰绰,石块翻滚,撞门声愈加频繁,炮弹声缓慢而闷重,震得她耳膜嗡鸣。

黛玉虽说要与济民坊站在一起,但是这一下下如撞钟的声音冲得她心口疼,突然接连好几下连续急促的炮响,更是将她震得世界都安静了几秒。

天地似乎都在那一刻停顿。耳边刹那失去了所有声响,只余下类似钟鸣的空鸣,在她脑中震荡不止,最后独留一声鸣金。

敌军的炮火让流民惊叫,守军仓皇,许多人凭本能下蹲趴下。

黛玉耳中却变得迟缓模糊,仿佛整个城楼都陷入水中。她的身子也随之一晃,胸闷气短,几乎站立不稳。

她已经尽己所能的将济民坊的人调度起来守城,护院们忙碌地来回传讯也证明一切都在围绕这守城运转起来,可是对眼前的未知迷茫还是加剧了她心中的无措。

表面的冷静笃定下藏着的不安,让她身体的血液如同逆流,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最为惊慌、最为茫然的,正是她自己。

身边的护卫看出了主子发白的脸色,正要询问时……

“快跑!敌袭!!胡人进城了!!”

城楼上运石的人快速跑了下来,惊声嘶喊,指着城里的方向。

黛玉蓦地回头,还未完全恢复的五感在下一刻被现实的凶险彻底撕裂。那些本已退散的胡骑竟重新突袭而至!那几声炮响,竟是他们里应外合的信号!

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冲杀向延兴门下缓慢反应的防线。

“是要从城内打开城门——快阻住他们!!”

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乱舞。敌骑马蹄狂奔如风,守城的士卒流民猝不及防,顿成屠戮。

“我们人多!冷静!不要乱——”黛玉拼尽气力高喊,她站在人流之中,双手颤抖地去拉住身边惊慌奔逃的坊民。

可不管如何强壮镇定,她的声音太小,太弱,被喊叫声,轰炸声、撞门声、兵刃相交的撞击声完全吞没。

她左右张望,试图寻得一丝可以依靠的力量。可城内此刻,已是战场。胡骑马蹄践踏,挥刀狂砍,流民倒下,守军也惊惶失措。

黛玉脑中一片空白,便是家宅被贼寇闯入,活尸重装府门,也没有此时这般残酷,人与人争斗是鲜活、猩红、刺耳的,真正的恐惧现实。

就在她几欲瘫软、眼前昏黑的一刻,突地远处传来马蹄如雷轰至,一队陌生又熟悉的骑兵如狂风破雾杀出,为混乱的战局带来一丝破空的希望!

黑衣人们长剑扬起,直扑胡骑密处,比胡骑更加嗜杀残酷。

他们只是为了杀外敌而存在的一般,只追着胡骑缠斗打杀,全然不顾快马冲入人群践踏伤及周围守军流民。

唯有裴石,眼中无他,只有人群中那一抹再熟悉不过的白衣身影,在风雪与鲜血中,眉眼慌乱,微微颤抖。

黛玉还见有胡骑朝自己而来,她尚未反应,便被一只手臂紧紧扣住腰身。

下一刻,天旋地转,她已被掠上马背。

“别动!”

娴熟的上马,熟悉低哑的嗓音贴在她耳边。

两名胡骑拔刀扑向黛玉,亦或者是,这里的什么人都行!

一道寒芒带着碎雪横斩而出!

长剑一扫,第一名胡骑应声落马,血落成花,尚未倒地已被马蹄碾碎。另一人挥刀反击,裴石左手一转马缰,身体前倾闪过横斩,马力未减,刀已顺势翻腕后掠,割喉如断草,热血喷洒间如飞雾洒落黛玉眼前!

裴石未多看战场一眼,调转马头穿破乱军,疾驰而去。他未与暗卫们一同厮杀,所有的感官牢牢锁在怀中之人身上。

风雪灌耳,他却听不清外界一丝动静,只觉腰间那道细软的触感,透过掌心传至心脏,血与木的气味也掩盖不了怀中的雪香,一下一下躁动不休。

心跳杂乱,心乱如潮,仿佛有千百鼓声齐鸣。

越是靠近,每一条血脉都在躁动,又燥又痛。

他不自觉地收紧了环在黛玉腰上的手,面具甚至就要碰到她的脖颈,分不清是从前的保护欲还是陌生的占有欲。

这种陌生而熟悉的躁意,让他极力压制的妄念隐隐翻涌。

“焦骊呢?”裴石低声问,试图将思绪从这份难言的悸动中抽离。

“你怎么来了?”黛玉残留的不安变成语气的焦急。

“你该在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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