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不闻和崔敏自是去了该去的地方——冥界地府。

话说回来,这还是第五茗作为人魂,第二次入鬼门关。

不同于埭骰埭桡的生疏,耳不闻甚是熟稔。

他方用通冥牌打开鬼道,带着第五茗走了半炷香的时间,便上了黄泉路。

可能因为二人活着时,有父女亲缘在,这一回,第五茗的双手上没有索魂的锁链,而是一双带了茧子的大手,一路拉着她前行。

这感觉,甚是奇妙。

“崔敏”一生,本就康遂,因此百步左右,二人就找到了通往望乡台的结界。

耳不闻松开手,嘱托道:“望乡断尘。”

“敏敏,登楼以后,莫要逗留。”

第五茗倒不担心受红尘之事困扰,她反而迫不及待想上望乡台,看一看阮征霆的情况。

那可是隗晎的身体,若真被阮征霆拿去烧血香了,可就糟了。

刚向前走了两步,第五茗不安地回身,问道:“阿…阿爹…”

耳不闻道:“嗯?怎么了?”

第五茗蹙眉道:“会有人给我点引路灯吗?”

耳不闻道:“此处水灯为人间亲人所点的引路灯,你怎么会知晓?”

第五茗慌乱地随手一指,指着一名擦身而过的黑无常,道:“偷听到的。”

耳不闻失落道:“我还以为敏敏你为人时便通天地了…算了,我怎么也跟阮征霆那小子一样,临到头,还妄想你停留在这一生。”

整理思绪,他向前指引道:“快去吧,敏敏不用担心,七元观中,会有人为你点灯。”

果然,像耳不闻所言,忘川河上飘过了属于崔敏的水灯,不是阮征霆点亮,是那七元观中的道士,有人偷偷祭奠了她这位道门中人。

借着别人送来的水灯,第五茗瞧见阮征霆游荡在石碑林。

面色黑黄,眼下见青,衣袍凌乱,发鬓潦草。

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实在寒酸,幸在底子好,那份精致的容貌让他留存了一半风度。

他没有放弃,拽紧那一把香棍,在林子和棺坑中寻找外人的踪迹。

不知疲倦,不达心愿,不罢休。

看到这里,第五茗眼眶有一些发酸,嘟囔道:“顶着隗七的容貌,知道的,当你是在寻崔敏,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在找我…”

由此及彼,她想到的是两万多年前,三宫九府前的离别。

他们…

是不是也像这样。

他…

是不是也是这副神态。

那时候,他们可都是才重新做人,难得的重获命数,拥有今后的人生,若也是如此执迷,又会做下什么事呢?

会逆天背德吗?

第五茗不敢细想,揉了揉眼睛,消了脑海中的遐思,转身走下望乡台。

接下来,二人便是过野狗岭和金鸡山。

有耳不闻倾力相护,第五茗一路走得是顺顺当当,毫无波折,乃至于她借势仗势,又对着那群恶狗,再撒了一番怒气。

野鬼村,“人”字街,人头路。

那卖糖葫芦的长腿鬼,一遍一遍走着,不知疲倦。

人头路中央,耳不闻拉着第五茗走了上去,道:“两串糖葫芦。”

长腿鬼停了下来,道:“无常大人来得正是巧,今日刚到的货,比上次更可口。”

第五茗若有所思,盯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场景——无常买糖葫芦。

片刻,她故作惊叹道:“这地下,居然也能卖糖葫芦…”

话没说完,那长腿鬼热情道:“地上地下,又不是天上地下,自是相差不大。”

他递给耳不闻糖葫芦,拿走对方手中的几张冥钱,在第五茗面前甩了甩,收进怀里,道:“你刚做鬼,走完这一路你就明白了,地上与地下,不过是这通行的东西,从那小小铜板,变成了这种大纸钱,其他没什么两样。”

耳不闻眉头一蹙,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提拽第五茗,道:“敏敏,走了。”

长腿鬼急忙招呼道:“下回再来啊,我一定还是把最大最饱满的糖葫芦留给您。”

见状,第五茗担心错过时机,手上一顿,拉住耳不闻,把刚刚被打断的话,立即问出口道:“小哥生意可好?我入了鬼门关,可否在里面做糖葫芦来卖?”

长腿鬼嗤笑道:“入鬼门关去做糖葫芦卖?”

“哈哈哈哈…小鬼,你在说笑呢,除了这位白无常偶尔照顾我生意,鬼仙们都能出入地上地下,何需在我这里买这东西。”

“况且,这冥界地府除了黄泉路复生的彼岸花,可没见着还有其他什么存生气的活物,你怎么可能在鬼门关内自己做糖葫芦。”

“我劝你这一路,多看看,多学学,少去生些鬼心思。”

耳不闻手上使了点劲儿,拖走第五茗,道:“我会送你去轮回,你不会在地府逗留。”

第五茗心神不宁,道:“阿爹,你为何要在地下买糖葫芦吃?”

耳不闻一愣,道:“我本就喜欢这东西,见着了就买了。”

第五茗指了指他手上的两串,道:“可是你并没有吃。”

耳不闻道:“此地人多,待送你离开,我再慢慢品味。”

第五茗道:“为何不收起来?”

耳不闻道:“你生时,同我一样,最喜欢这东西,我拿在手中,这一路,也好叫你多闻闻香味。”

说罢,他手中的糖葫芦递到了第五茗面前。

这番解释,于情于理是说得通的,但第五茗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合理。

对着糖葫芦摆了摆手,她道:“已登望乡台,过往不再思忆。”

耳不闻强塞了一串到第五茗手中,喃喃道:“是吗…还是拿一串吧。”

无奈,第五茗现在的身份是他女儿的亡魂,他自是比她更了解崔敏。

第五茗没有一味地推拒,接受道:“好。”

你一言,我一语,两人正好走到了人头路和人身路的分叉口,第五茗习惯性地向左腿子道拐去,方一侧身,她手腕上吃紧,便听见耳不闻道:“走这边,右腿子道。”

第五茗眉头微挑,局促道:“哦,好的。”

右腿子道,她还从来没有去过。

因她神格高贵,哪怕是沦落畜生之道,在一世回程中,也皆是被迎进了左腿子道,更莫要说后续雨无伤督建了野鬼村,她作为出谋划策的人,在这方建成以后,更是横行于此处。

不过,右腿子道里面的景象,她即便未曾见过,也在其他鬼差口中,听过一二。

断臂、断腿,缺鼻子、缺眼睛,没智商、没感情的残魂,在这里聚集。

他们是这条路上的摊贩。

以树桩为铺案,上面陈列的也不是寻常物件,是那些被困在树桩之后的小鬼。他们的鼻子、眼睛、耳朵、胳膊,腿脚…更有甚者,割了脑袋,或是砍下一半身子,放在上面售卖。

而这些“东西”,虽明码标价,但并非真的可以用金钱购买。

这些“货品”都是一场局,名为「残鬼替身」的求生局。

一如字面意思,身体残缺的小鬼,走上这条路,意志不坚定,受摊子上的“东西”诱惑,贪心索买价值不对等的物件,一旦拿走上面的东西,便意味着他们愿意顶换原主,留在此地。

这法子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据说,原本右腿子道是没有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此地的树桩亦是宝物,设下之初,是为了检验鬼性。它们能将心思不存的小鬼,筛选出来,困在这里,从而让轮回道上的生灵,愈加纯净。

可自打那「残鬼替身」的局出现后,这条路上就变得混乱了,不仅如此,在树桩后留下的是善鬼还是恶鬼,也从求生局开始,便不得而知。

毕竟,刚死入地的生灵,都带着上一世的情感,他们是否会在路上遇见他们所需求的东西,没有人说的清,也没有人猜得准。

残破景象,局面云涌,第五茗拧着眉,跟在耳不闻身后,一步一看,缓慢踱步。

与他们二人的轻松不同,前方有鬼差和幽魂在向鬼门关挪行,后面也有静默走动的不少身影。

这些鬼差和幽魂,仿佛一早就受过训练,缩手缩脚,堪堪地在路正中,快步穿过。

没人去劝那二人快点离开,他们更害怕自己被留在这里。

这时,一只女鬼,撑跳而起,半截身子坐在了树桩上,长长的手臂,差上一厘便要拽上耳不闻的指尖。

第五茗下意识,伸手去拉耳不闻。

不凑巧,用的是那只拿着糖葫芦的手。

她手腕一转,隔挡在耳不闻身前,道:“小心。”

突然,一道惊呼,炸响在右腿子道…

“这小鬼被恶鬼抓住了!”

紧接着,又一声呼喊,大叫道:“快走!快走!!当心下一个就是你!!”

噔噔噔噔噔噔…

一溜烟,尚有些拥挤的鬼差和幽魂,在树桩后恶鬼们的怔愣中,撒腿跑走了一多半。

稀稀拉拉,剩下几个闷头赶路,脚下不太快的,以及原地站住的第五茗和耳不闻。

这番动静,“猎物”不剩几个,入口处,迟迟不见新的“猎物”进入,一会儿功夫,在右腿子道的尘烟消下去前,树桩后恶鬼们的叫卖声,开始此起彼伏,生生掩住了,惊起这片浪潮的起点。

第五茗握住糖葫芦的手,使劲儿一抽,拔出一根细棍。

她瞪眼看向树桩上埋头吃糖葫芦的女鬼,呵斥道:“怎么还兴抢东西呢!”

耳不闻拉退她,眉眼温和地看着树桩上的女鬼,解释道:“你的糖葫芦越界了。”

第五茗嘟囔道:“我又没拿她的东西,不算交易。”

耳不闻指了指女鬼身下的树桩,道:“她没有设局。”

第五茗一怔,顺他手指方向,粗略看了过去。

树桩上,除了这半截身子的女鬼,便什么都没有了。

而在树桩旁…

有散落交叠的细细竹签棍。

第五茗蓦地看向手中的糖葫芦棍,往树桩边扔去,忽而呢喃道:“她抢了不少糖葫芦…”

耳不闻疑惑道:“抢?”

第五茗指了指刚才女鬼扔下东西的地方,道:“都只剩棍,不是抢是什么?”

微不可见地笑了笑,耳不闻似在打趣,道:“或许吧。”

“咔哧”…“喀嚓”……

第五茗:“…”

她抬头看去,见那只女鬼毫无形象可言,甚至有点邋遢,双手捧着糖葫芦,“吭吭”地咀嚼,几口吃完了手中的糖葫芦。

喉间噎了一下,她把想要继续吐槽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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