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天湛蓝蓝的,泥土混着野草的香气钻进鼻子里,深吸一口神清气爽。但此刻置身于卢龙军内的南衙十六卫却如临大敌,无暇享受这份爽意。
他们一个个严阵以待,目光扫过每个从面前走过的卢龙军,手掌搭在刀柄上,以防出现意外情况,好随时应对。
西侧的一间小帏帐,一颗脑袋探出来打量着他们:
“这就是圣人身边的南衙十六卫,啧…..我瞧着还不如咱们卢龙军呢!阿兄,你瞧他们那样儿,一个个的像是崩着的弓弦,好像咱们这儿是什么豺狼虎豹窝一样……”
说话的是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娃,他长得十分壮实,一张脸白白胖胖,双眼如黑葡萄,亮亮的,黑黑的,像是画中的仙童,漂亮极了。
那个他唤阿兄的人则背对着坐在帏帐中央的矮塌上,伏桌看书,时不时还要拿着笔写些什么东西,对幼弟的话充耳不闻,只沉浸在书中。
姜琤明也不在意,他早就习惯了阿兄这幅样子,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怎么大帐里也没动静?难不成阿爹瞧着朝廷派来的官员不满意,把人给宰了?”
‘呵….‘
姜琤琮终于忍不住笑了出声,他转过身子来,一张脸俊秀稚嫩,不过才十三四岁,等他笑够了,神色一本正经的说道:
“朝廷来的那位韩尚书,阿父不仅不会杀他,还会好好招待。甚至,二人的关系绝对很不错。”
“为什么?我不懂。”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若真要说凭证,那大概就是这位韩尚书还未踏入幽州,阿父便让卫叔叔亲自带人去接,又或者是,阿娘去周伯伯处特意要了一车好酒…….”
姜琤琮说着手中的笔尖一顿,在宣纸上留下一点深厚的墨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张清秀带着稚嫩的脸渐渐凝重起来,带着与少年人不符的老成。
而他的阿弟却浑然不觉,双手接着肥嘟嘟脸颊肉做起了鬼脸:
“这是待客之道,钟先生说过,有客自远方来,当以礼待之。难道要让那边的人觉得咱们失礼嘛?”
姜琤琮没再说话,只透过帐帘的缝隙看着不远处主帅的帏帐,心里边沉甸甸的,有些不好的预感。
正如他所预料的,主帅宽大的帏帐中,的确没有所谓的刀光剑影,而是……说不出的热闹和睦。
卫阳生将酒亲自给人斟满,介绍道:
“你有好口福,这是幽州最烈的干白酿,喝上一口遍体生暖,再冷的北风也抵不住这酒的烈性!除了这个,还有不少当地的好酒,你喝不完可不许走!”
韩惟仁瞥了他一眼,啧啧两声:
“怪不得你是卫老头儿的儿子,身上这个宁劲儿跟他一模一样。”
提及卫老头儿,卫阳生脸上的笑收敛了几分,忙问道:
“他……他怎么样?身子还健朗吗?“
“健朗的不得了,一拳能打死三个柳风从,一张嘴皮子能把我气死,只每日把你的婚事挂在嘴边,想着哪一日能贻笑弄孙。”
一提及这个,卫阳生讨了个没趣儿,悻悻的闭上了嘴,正好,一道悦耳的女声在上首的位置响起。
“你还敢说旁人,难道韩祭酒就不盼着你成婚生子了?听说几年前,韩祭酒辞官之后便满城的托请冰人,想要为你寻得一个贤妻,这事似乎还闹的不小呢。”
循声而去,是坐在姜凝曜身旁的沈阴阴,她的音容笑貌仿佛如十几年前一样,没有半分变化,只不过,似乎爱笑了许多。
过往那双清冷的眸眼,如今总是弯弯地,韩惟仁看着她愣了一瞬,又很快低下了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还提他做什么。”
沈阴阴的调侃引得众人发笑,等到笑够了,已经满头白发的钟长荣缓缓开口,说起了正事。
“韩尚书,想必圣人派你来北地绝不是颁旨那般简单吧。”
韩惟仁是昭和帝身边重臣不假,但也是姜凝曜相交多年的兄弟,旁人或许不清楚,但昭和帝却明白的很。
众人收了笑,目光齐刷刷的盯着韩惟仁,而韩惟仁却闷下一口酒,看向上首的姜凝曜,用极低的声音说出四个字:
“圣人无子。”
短短几个字,让沈阴阴的心头一跳,昭和帝无子这是并不是秘密,但韩惟仁说起这话,更像是……不管曾经,还是将来,昭和帝都注定无子……
她的心一凉,桌下的手背却是一暖,她抬头对上了姜凝曜的眼睛,示意她安心。
十几年过去,姜凝曜的眉眼早就沉稳冷静地像石头一样,仿似天塌下来也不会令他皱起半分眉头。
他握着沈阴阴冰凉的手,一面看向韩惟仁:“与上次圣人晕厥有关?”
“说有关系也有,说没有也没有。圣人一心忙于朝政,无心顾及后妃,可随着时间推移,后宫无一人传来喜讯,也传召太医瞧过,却没瞧出什么大碍来,做不过是说圣人劳累过度,肾血不足,好好调养也就罢了……直到上次在大朝会的昏厥,太医已经盖棺定论,圣人怕是无法……”
韩惟仁长叹一口气,紧接着又道:“圣人并没有中毒,更何况我想….后宫之中也不会有人想不开去害他。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天意。”
钟长荣心下一荡,连手都抖了一下:
“圣人让你来北地的目的是…..是是……”
韩惟仁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肯定道:
“是琤琮。”
帏帐内瞬时陷入了死寂,连根针掉下去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只听韩惟仁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大概是前两年,定武刺史办了一场文集社,钟先生还记得吗?”
钟长荣点点头,他当然记得,姜琤琮自幼由他教导,又是个聪慧伶俐的好苗子,当年二人便去了那场文集社,钟长荣是想让他好好历练一番,书本读的再好,也得活学活用。
“那场文集社的论题,关乎安国全军之道。琤琮的观点很是新颖实用,圣人瞧见之后,对他很是欣赏。”
韩惟仁也看过那篇策论、的确是强出同龄人不少,甚至比那些二三十岁的读书人还要犀利。
“这次晕厥之后,圣人虽颓然了几日,但很快振作起来。他想起琤琮的那篇策论,便起了心思。但碍于朝堂内外和楚王,只能让我假借传旨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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