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腐烂游乐场（14）

“我勒个大艹！这玩意儿还会漂移甩尾啊？”幸运骰子怪叫一声，狼狈地向旁边一滚，险些被一块松动的瓷砖绊倒，那带着恶臭的污水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飞过，溅了他一裤腿。

小黄鸭怪物那颗塑料脑袋不自然地晃动着，发出又一阵刺耳的刮擦声，由生锈水管组成的另一条“手臂”再次横扫过来，带起数道更急、更刁钻的黑色水箭，分别袭向众人不同方位。

“散开！找掩体！”烈焰蔷薇娇喝，手中能量枪喷吐出灼热光束，精准地在半空中打爆了几道水箭，爆开的污水散发出更浓的腥臭。

但仍有几道水箭角度诡异，擦着她的肩甲掠过，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琴心面前展开的蓝色数据屏障剧烈闪烁，她指尖下的虚拟键盘上，几个核心的防御符文突然忽明忽暗，竟是接触不良。

“该死，偏偏是这个时候！”她低声咒骂，不得不分出一只手在虚拟操作界面上快速拍打了几下，试图让键盘恢复正常。

就在这当口，小黄鸭怪物的一根水管手臂猛然伸长，前端锈迹斑斑的管口如同毒蛇的獠牙，直刺向琴心因操作而微露空当的纤腰。

“琴心妹子，小心你腰子！”幸运骰子刚爬起来，就看到这惊险一幕，吓得魂都快飞了。

眼看那锈蚀的水管就要刺中，一道小巧的黄影以极快的速度破空飞来。

“呱！”

一声格外清脆响亮的鸭叫声响起，却不是来自那个怪物。

景琛不知何时从他那个万年不变的破旧麻布口袋里，摸出了一只小小的、颜色鲜亮的橡皮小黄鸭，就是那种小孩子洗澡时最爱玩的款式。

他手腕随意一抖，那橡皮小鸭便带着破风声，不偏不倚，精准地砸在了怪物那根伸长的水管“手臂”一个看似关节的连接处。

“啪嗒。”

橡皮小鸭被弹开，骨碌碌滚落在地。

然而，怪物那根来势汹汹的水管手臂却猛地一僵，攻击的动作硬生生停滞在半途。

它头顶那颗塑料小黄鸭脑袋困惑地歪了歪，似乎无法理解这个小小的“同类”为何要攻击自己。

【我靠！景爷这是什么操作？万物皆可抛是吧？】

【这橡皮鸭子怕不是开了光的！自带打断技能！】

“就是现在！”琴心眼中精光一闪，抓住这千载难逢的破绽。

她修复键盘的那只手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另一只手则在恢复正常的虚拟键盘上疯狂敲击起来。

“数据洪流，过载打击！”

她面前的万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原本用于防御的幽蓝色数据流瞬间转为耀眼夺目的金色，迅速凝聚成一支粗壮无比、闪耀着毁灭气息的能量光矛，撕裂空气，直直轰向怪物胸口那团由破烂泳圈和生锈水管胡乱纠缠而成的核心部位。

“呱……嘎？”小黄鸭怪物发出最后一声夹杂着疑惑与惊恐的怪叫，金色的能量光矛已经透体而过。

轰——！

怪物身体内部爆开一团刺目的强光，构成它身体的那些生锈水管、破裂泳圈以及浮尸的残骸瞬间四分五裂，稀里哗啦地散落一地。

那个诡异的塑料小黄鸭脑袋也“咕噜噜”滚到了一旁，黑洞洞的眼窝空洞地对着天空。

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稍稍减退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令人不适的黏腻感。

“呼……总算……解决了吧？”幸运骰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烈焰蔷薇手中的能量枪口依旧警惕地指着那堆散落的残骸，丝毫没有放松。

琴心没有理会幸运骰子的庆幸，立刻蹲下身，万用笔记本电脑的虚拟连接线如同有生命的触手般伸出，轻轻接触那些散落的怪物残骸，屏幕上数据飞速滚动。

“这些水管和泳圈的锈蚀程度有新有旧，有些像是最近才被强行破坏的……等等。”

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跳动，屏幕上的数据流不断刷新、比对：“我在‘海之梦’乐园废弃的人事管理系统中找到了一些加密的碎片信息。

有一个名叫孙卫国的救生员，他的入职履历有非常明显的伪造痕迹，而且……他在乐园正式宣布关闭前一周，系统记录为‘失踪’状态。”

“失踪？不是意外死亡或者辞职？”烈焰蔷薇皱眉问道。

“记录上就是这么写的，但没有任何后续的调查报告或者说明。”琴心回答。

景琛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滚到他脚边的那个塑料小黄鸭脑袋，慢悠悠地开口：“这浑水底下，怕是不止一两桩烂事，鱼腥味儿都快盖不住了。”

他话音刚落——

“咕……咕噜噜……咕噜……”

那堆刚刚被琴心用数据洪流轰散的浮尸残骸，尤其是那具还算完整的、肿胀不堪的核心躯干部分，突然又开始剧烈地蠕动起来。

与此同时，岸边那具之前被他们合力拖上来的、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线索的浮尸，此刻也猛地抽搐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挣脱出来。

“我靠！还来？！这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打了老的来个更老的吗？！”幸运骰子刚放下一半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脸都绿了。

只见那具核心浮尸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膨胀，皮肤下面仿佛有无数条黑色的水蛭在疯狂钻动，青黑色的血管网络如同蛛网般密密麻麻地凸显在惨白的皮肤上，显得异常狰狞。

它那颗之前被塑料小黄鸭脑袋取代过的头颅位置，此刻血肉模糊一片，但一股比之前更加浓烈、更加阴冷的怨气从中狂暴地喷涌而出。

这回，那鸭子头不再可笑，只剩下让人喘不过气的恶意和绝望。

空气冷了好几度，沉甸甸的压力压得人心头发慌。

大伙儿胸口憋闷，喘气都费劲，像是泡在冰冷黏腻的深水里，要被拖进无底的黑暗。

“是……是淹水的感觉……太难受了……”队里最胆小的迷途羔羊脸白得像纸，死死拽着沉默钟摆的衣角，浑身抖个不停。

“吼——！”

那浮尸彻底变了样，猛地从地上一蹿而起，速度和劲头远不是先前可比。

两只肿胀乌黑的爪子带着腥臭的冷风，直扑向最近的幸运骰子。

“妈呀！别过来！”幸运骰子吓得屁滚尿流地往后躲，脚脖子冷不丁一紧。

低头一看，一条黑乎乎的污水触手从地上钻出来，死死缠住他，使劲往造浪池那边拖。

“救……救命啊！老子要被拖下水喂鱼了！”他吓破了胆，手脚并用地扒拉着地面。

“找死！”烈焰蔷薇火了，能量枪口一转，一道灼热光束横扫过去，准准切断了污水触手。

可浮尸另一只爪子带着风声就拍到了，她赶紧侧身躲，肩膀还是被爪风扫中，作战服袖子“刺啦”一声裂开，白胳膊上立马见了血口子，深得能看见骨头。

“嘶……”烈焰蔷薇疼得哼了一声，鲜血一下涌出来，染红了袖子。

“蔷薇姐！”琴心惊叫，手里的笔记本差点摔了。

这乱糟糟的当口，沉默钟摆的动作却透着古怪。

他不攻浮尸的脑袋或身子那些明显的地方，反而抡着金属长棍，一下下死磕浮尸那条还算囫囵的左胳膊底下，靠近咯吱窝的那个点。

那块皮肉瞧着比别处更肿，颜色也泛着瘆人的深紫色。

“当！当！当！”金属棍子砸在浮尸腐烂肿胀的肉上，发出沉闷又让人牙酸的声音。

浮尸对那儿的攻击反应特别大，又疼又气，每次被打中都痛苦地嚎叫，疯狗似的攻势也会跟着顿一顿。

“他……他在干啥？打地鼠吗？”幸运骰子被烈焰蔷薇一把拽到后边安全点的地方，瞅着沉默钟摆那怪异的动作，一头雾水。

琴心也瞧见了沉默钟摆的不对劲，她眉头紧锁，飞快地琢磨：“他在……找什么？还是说，打它哪个特别的软肋？”

沉默钟摆这种不走寻常路的打法彻底惹毛了浮尸。

它震天一吼，也不管别人了，两只爪子交叉，张开血肉模糊的臭嘴，活像一头水里冒出来的恶兽，疯了般扑向沉默钟摆，看样子是想把他一口吞了。

沉默钟摆面对这致命一击，不闪不避，眼神锐利如鹰。

就在那腥臭的利爪即将及体的瞬间，他的身体猛地向下一矮，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闪烁着森然寒光的军用匕首，以一个极其刁钻、匪夷所思的角度，狠狠地刺进了浮尸左臂下方那个被他反复攻击、已经变得有些糜烂的特定位置。

“噗嗤！”

匕首没柄而入，带出一股黑臭的脓血。

浮尸发出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都要震耳欲聋的尖叫，庞大而扭曲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然后，一个小小的、用油布紧紧包裹着的、看不出是什么形状的东西，从它被匕首刺穿的伤口处“啪嗒”一声掉了出来，滚落在满是污水的瓷砖地面上。

琴心眼疾手快，几乎在油布包落地的瞬间，她万用笔记本电脑的虚拟连接线便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般倏地探出，精准无误地连接上了那个沾满污秽的油布包。

“远程激活……正在解析内部数据……检测到音频文件……”

滋滋……一阵轻微的电流干扰声过后，一个沙哑的、断断续续的男性声音从笔记本的扬声器中艰难地传了出来，声音中夹杂着明显的水流冲击声和说话人极度惊恐的喘息。

“……孙卫国！你……你他妈疯了！这些证据是用来揭发他们草菅人命的！不是让你拿着这些东西去跟他们勒索钱财的！”第一个说话的男人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失望。

紧接着，另一个略显年轻，但却透着一股子冷酷与贪婪的声音响了起来：“揭发？揭发能有几个臭钱？王明，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太天真了，太理想化了。有了这些东西，我们可以让他们乖乖地掏出一大笔钱来，足够我们下半辈子在任何地方都过得舒舒服服了！”

那个叫王明的男人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和决绝：“我绝对不会让你这么做的！这些真相必须公之于众！那些因为他们疏忽而死去的人，不能白死！”

被称作孙卫国的男人发出一阵冷笑，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那就别怪我不念及我们往日一起调查的情分了……你难道不知道，这‘海之梦’的造浪池，它那个有缺陷的排水口，可不止能吸走小孩子的泳圈啊……永别了，我曾经的好‘搭档’。”

录音中随之传来的是剧烈的挣扎声，水花四溅的混乱声响，以及王明最后那一声被冰冷池水堵住的、充满了无尽不甘与怨恨的闷哼。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水鬼的怨念，其最深沉、最核心的源头，终于在此刻被揭示。

死者王明，并非如众人之前猜测的那样，死于乐园管理层的黑手，也不是那个履历造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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