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的,或许我还能同姜娘子说上两句。”

“唯这件事,恕我无法相告了。”

薛知好言语间,抬手扶了扶鬓边那根珠石相嵌的金凤团钗。

随意一晃,就闪地姜岁欢几乎睁不开眼。

姜岁欢回想起薛知好出嫁那日,被曹府家婢阻拦,仅簪了根蝶纹银钗。

可她如今头上这跟,竟是比当初那根未能戴上的展翅金凤琉璃钗,更耀眼夺目。

更加,不敬妻室。

姜岁欢隐隐察觉到,曹钏死后,曹府内女人的地位格局应是有了变数的。

而薛知好什么都不愿意说,应是极满意现下的生活,不欲再多生事端。

姜岁欢不是傻的,自然不会以为凌氏身后藏着的是件微末勾当。

薛知好临盆在即,她确实不该硬逼着一个腹如抱瓮的弱女子掺和进来。

可她不甘心啊。

不论是她自己现下的处境,还是姨娘的处境,她都不敢再拖、不愿再等了。

姜岁欢决定换一种方式看看能不能将面前之人说动:“恭喜四小姐得偿所愿。”

脑中又回想起当日尼庵内的血腥场面。

曹钏床上那女子自削舌根都没能将性命保住。

可想而知,凌凡霜的平日的作风有多狠辣。

姜岁欢猜测,隐在那尼庵中以色侍人的女子定不止那一个。

“可四小姐,能像您一样解脱出来过上好日子的人能有几个。还有这么多人身陷囹圄,您就睁着眼看她们去死吗?”

或许是这句话的份两太重,压到了薛知好心头的哪根弦。

原本还神采奕奕的俏脸,瞬间面如菜色。

薛知好用她那双丹凤眼凝了姜岁欢一会儿,似是在思索,似是在回忆,又似是在痛恨。

眸中划过三四道不同的情绪,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归于平静。

最后,她转过身去,逃也似的快步离开。

“麟儿将诞,就当是为了你的孩儿积些福报吧。”

“四小姐,我的姨娘如今还置身囚笼。求您给我指条明路,也不枉我姨娘在您出嫁那日,好生为您送行的情分。”

姜岁欢见卖惨不成,只能拿为人父母对后嗣的期许说事。

天可怜见,这两句话换得了薛知好的回眸。

“陆姨娘,她如今还好吗?”

当初替自己操持了大大小小的出嫁事宜,薛知好对陆姨娘是心怀感恩的。

甚至那份情谊同她来说,相当于半个母亲的存在。

更何况,陆姨娘同自己一样,也是个被端上餐席的可怜女人。

“不好。”

耳边,那夜木门前,陌生男子的喘息声犹在。

姜岁欢那“不好“二字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薛知好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她仰头望着这方低矮的小空间,一副早已了然的样子。

最后伸手抚了记身上的狐裘袄子,“罢了,这些东西我生下便没随着我来,临了还能带走不成。”

在姜岁欢困顿的目光下,薛知好上前两步,紧盯着面前女子的脸庞,“姜家娘子,此事牵涉甚广,你确定要我替你揭开面前蒙着的那层纱?”

姜岁欢怔愣于她突然的改变,但很快就回过神来,珍重道:“确定。”

“哪怕你斗不过他们,甚至可能因此而殒命,也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姜岁欢下定了决心,一字一顿地庄肃回应。

“若是真到了那日,也算是我的命数差。可以的话,万望那时,姜娘子能保我孩儿一命。”

薛知好低头,爱怜地抚摸着高隆的腹部。

腹中孩儿似有所感应,在阿娘肚中转了个圈,以示回应。

薛知好瞬间红了眼眶,亲子之间的羁绊在此刻攀至顶峰。

她似有感应的望向窗外,对上万里无云的晴空,“阿娘,女儿不孝,醉心贪念。如今,终于也能为您去搏一把了。”

*

姜岁欢出了绣坊后不但一口气未松,心中的石担反而更重。

她颇有些神不守舍地被暂替雪影霜华养伤期的一个小丫鬟搀上轿子。

一到镇国公府,就匆匆朝芳菊院走。

不知薛适是否已提前下令,身后仆从竟无一人相拦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冷清已久的内院,很快就引起了在一旁洒扫的月牙的注意。

月牙欣喜的用手擦了擦衣摆,上前相迎,“欢姐儿,你怎得能出来了?”

却被姜岁欢身后那群虎视眈眈的仆从吓得停住了脚。

姜岁欢行至姨娘门前,一个眼神扫过去。

仆从们就顺从的低下了头,乖乖候在屋外,看着她进门商谈。

她这次是带着目的而来。

进门后,早前的姨甥情谊自然也被她刻意隐下不少。

“姨娘,这些时日,您过得可好?”

字眼还是如往常般关切,只是这语气中,藏了些旁的意味。

陆姨娘有些疲惫地抬头,“你来了。”

姜岁欢对上她的那刻便觉察到她脸色很差。短短一月未见,精气神颓唐了不少,整个人看着也老了好几岁。

自姜岁欢被薛适收房后,陆姨娘的身体就开始每况愈下,最近又变得卧床不起了。

似是情绪有波动,她捂着嘴,再次剧烈咳嗽了起来。

这一咳,倒是把姜岁欢原本那些冰冷的伪装给咳去了。

她心疼地上前给陆姨娘顺着背脊,关切道,“怎得又咳起来了,这段时日未好生将养?”

陆姨娘慈爱地拍拍姜岁欢的臂膀,示意自己没事。

将嗓中的燥痒极力捺住后,陆姨娘平静地将她拉至面前,示意她在榻前坐下。

“你前段时日来院里寻过我,对吧。”

姜岁欢脑中又回想起那些让人窒息的喘息声来。

哪怕已经人事,还是觉得同长辈谈论这事是极为尴尬的。

她撇过脸去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都知晓了。

可一想到姨娘是被人胁迫,并不是她的过错,便敞开了心扉朝她道,“姨娘,你不必瞒我。这些年你一个人过得辛苦。如今岁欢也已长大,能替您分忧筹谋了。”

“更何况,当年姜家灭族抄家一事,另有隐情,不是吗?”

今日与薛知好一番倾心相谈后,她大致问明白了一些事。

薛知好对尼庵的腌臜事知之甚详,可对姜家当年那场大难却是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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