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清39年,8月。

凌云渚惊闻噩耗,痛心入骨,数夜辗转反侧,终究放不下心来。恰好圣骨也即将融成,他拉扯许久,总算与段驰龙达成协定,孤身回长风门,抽调一小部精锐,直奔无相域。

未料对方早有准备,那布阵一环套一环,利用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几乎把此战框成了死局,也不知出自谁的手笔。

绝不是昭野,她长鞭舞得好,军事却欠佳。

不幸,凌云渚被捕了。无相域没杀他,只是一个劲儿地逼问段驰龙在哪儿,有些狗急跳墙的意思,恐怕也知道自己中了计。

□□受不得摧残,便只能从精神上下手。凌云渚不说,昭野便将他锁在牢里,逼他看谢九州死不瞑目的尸身,看截断的手臂,看破铜烂铁般的不归。

说起来,这剑名取得真不好,不归,不归,于是最后,谢九州真的没归家。

连着不知多少日,凌云渚被迫与这副尸体同居一室,亲眼看着原本活蹦乱跳的徒弟皮肤青白,浑身僵冷。又听凌厉的鞭打抽在温阑身上,看他像破布娃娃般吊在半空,盈盈春水般的杏瞳被两个血窟窿取代,死活不知。

一边是闭关渡劫的爱人,一边是永无止歇的精神折磨,两难取舍,凌云渚几乎被逼疯。直到段驰龙彻底觉醒圣骨,领着长风门余众势如破竹重掌鬼城,好不容易找到他时,他才松下械备,昏昏沉沉倒了下去。

十方魔域伏尸百万,硬靴踏在血海。凌云渚被护在怀里,鼻尖缠绕着久违的气息,他勉强睁开一条缝,在血泊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眼圈凹陷,骨瘦如柴,没有活气,标准的痨病鬼形象。段驰龙若再晚来几日,恐怕他真要被无穷无尽的噩梦折磨死了。

凌云渚回到了长风门。无论外界有多乱,清心别院总是宁静的,像海浪中的岛屿。当日,他便一卧不起,缠绵病榻,分不清今夕何日。

温热的汤药被一碗碗灌进来,苦到舌根,这两日总是下雨,能听到雨打竹叶的刷刷声。凌云渚意识浑浊,耳朵却分外灵,五感仿佛都集中在了听觉,对任何声音都有特殊的感应。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想睁眼,想动弹,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老老实实摊在床榻,听时轻时重的风声,听清早的鸟鸣,听檐角挂铃叮当当地响,听汤药煮沸时咕咚咚冒泡。

他不再做噩梦了,因为鼻尖总是缠着股熟悉的皂香,是爱人衣角的味道。段驰龙每日都抽出好长一段时间陪他,有时静静地坐着,有时絮絮叨叨说话,有时与老大夫交流,却总也不忘握住他的手。

借段驰龙的口,他知道了好些事。

比方说,温阑的命保住了,只是赫冲锤上的剧毒没有解开,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眼睛也回不来了。他变得沉默寡言,不爱见人,非得见也要戴顶帷帽,平日最爱的就是去谢九州坟前,握着玉佩一坐一整天。

比方说,谢九州的尸身被夺了回来,杜仲做主,选了个较高的地势,葬在长风门后山,和谢旧时一起。谢小少主生来骄傲,想来坟头低了也不满意。

再比方说,以无相域为首的几大叛乱魔域被尽数剿灭,剩几个还算老实的,留他们苟延残喘。反正他觉醒了圣骨,往后就是上天入地第一人。长风门保留了他的弟子身份,清心别院就是他的家。

中岳大陆来了个大洗牌,不少小宗门在此次大战中灰飞烟灭,四大宗门损失惨重,但好歹保留了根基。剑照霜为护往生乡,以魂祭阵,灰飞烟灭。金杯满与流白羽同赴地狱,金玉英羽翼未丰便被迫扛起大旗,因拒不投降,死在无名小卒的刀下。仁心阁还算幸运,因避世没出大差错。

云墟境泄出神流,将大半片天山都囊括了进去,凡人不得入,飞鸟不得过。这样也好,很长一段时间,世人便不会因所谓的“秘宝”引起争端。

他还说了好多好多,好像要把世界讲给他听,爱意铺天盖地。11月,凌云渚终于睁开眼睛。

隆冬多雪,凌云渚清醒那天,却是个难得的晴日。飞鸟掠过苍穹,窗子被冷风吹得叩叩响,他身上盖着绒毯,壁炉点着火,有星子噼啪跃动。

凌云渚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慢吞吞靠到床上,将毯子往上拉了拉。卧床许久,他浑身没力气,大脑空白,身子倒是轻快,像卸下了重担。

屋门嘎吱被推开,转头,就瞧见段驰龙向他奔来。

“师尊!”

“嗯。”凌云渚接住对方,轻声道,“没事了,以后都没事了。”

无相域已被歼灭,鬼城已彻底握在掌心,大局已定,往后就只剩甜了。

段驰龙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抱住他,哑声道:“你说的。”

凌云渚:“我说的。”

古书说,时来运转,苦尽甘来。

可古书又说,世事难料。

片刻后,凌云渚逐渐缓过神来:“对了,温阑怎么样了?”

不知为何,提到这个名字,段驰龙身形僵了僵,许久才道:“不太好。”

确实不太好。

赫冲已死,两把巨锤也早就遗失在战乱中,上边的毒兴许是混沌域祖上专门研发的秘毒,直到现在都找不到解药。就连杜仲,也只能勉强抑制毒性。

更糟糕的是,温阑求生意愿很低。

谢九州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前半生心心念念幼时的救命恩人,后半生才得以遇见人生挚爱。连个开始都没有,就稀里糊涂地结束了。

感情这东西很要命,一旦抽离,就得从血肉里生生剔出去。

梵清39年,12月。

这是战乱后迎来的第一个除夕,南方也飘起了渺渺白气,瑞雪兆丰年。经过近半年的调理,四大宗门重整英姿,大摆酒席,意图在新的一年大展宏图。

长风门的宴会极尽热闹,说笑打闹不绝于耳,鞭炮噼里啪啦放了个尽兴,驱邪祟,迎新春。火红新装惹眼,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轻飘飘翻走旧岁的战乱。

谁也不知道,浣尘居某张床上,温阑轻轻闭上了眼。此后,再没睁开过。没有撕心裂肺,没有椎心泣血,他没打扰到任何人,像只冬末的蝴蝶,死在了新年来临的前一天。

生前总听人说,死亡是件极可怕的事,但若与牵挂之人相隔黄泉,死亡便是团圆。

温阑的尸身直到第二日才被发现。

大年初一,天放了晴,凌云渚备好压岁钱,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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