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饿!”
薛梨从榻上惊坐而起,喉间残存着雪渣融化的冷意。
“姑娘,怎么啦?”丫鬟豆汁迷糊中听到喊叫声,推门迎了上来。
还来不及掌灯,好在月光皎皎,正透着股森冷劲儿,破门而入,直勾勾地洒落在两人脸上。
薛梨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豆汁被月色勾勒得幽谧似霜的脸庞——自己果然是死了!
“豆汁,怎么回事,你也饿死了吗?”
“姑娘在说什么呀,晚上说没有胃口,只喝了几口百合莲子粥,想是饿了?”豆汁摸索着点燃烛台,烛影摇曳,在纱帐上晃动。
薛梨愣住了,心中疑惑万分:怎么回事,这夜怎么会如此温暖氤氲,她刚刚不是在白雪皑皑的天寒地冻中早逝了么?
薛梨记得,死前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吃饱饭了——为了逃离兄长薛暮云定下的与顾家所谓门当户对的亲事,她与心中所爱陈停云私定终身。
私奔之事导致陈停云别无出路,唯有科举,但科举之期还剩下两年。在这期间,薛梨自己一人扛起了维持家中生活的重担,可惜先遇上灾年,后又瘟疫横行,饿殍遍野。时值冬日,能找来吃的已经都吃掉了,只剩下白茫茫一片好干净!
最后,薛梨倒在了给夫君陈停云抓药的路上。为什么现在她又回到了薛家?
“豆汁,我夫君呢?如果薛家救了我,是不是也救了我夫君?”薛梨想到陈停云,急忙问道。
就是他,在家里已经只剩下最后一点白米饭的情况下,还将这点饭给了一个前来乞讨的老者……
“姑娘,你还没嫁人呢,哪来的夫君……”豆汁如在梦中。
“我还没嫁人?”薛梨大惊失色。
“别忘了明日约定和顾公子一起泛舟,与顾家这门亲事是老早就已经定好的,只不过因为顾公子这些年一直不在瑜州而有所耽搁,家主一再叮嘱,初次相见,姑娘务必给顾公子留个好印象……”
明日见顾公子?!薛梨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借着烛光,她仔细打量着豆汁的脸——在红烛的映照下,透出些许粉红。
豆汁还没因助自己私奔而被卖掉!
没错,不可能是薛家救了自己。薛梨想到自己和陈停云私奔以后,薛家名声受损,兄长不得已辞去了州府的差事,不到一年时间,薛家就因为嫂嫂父亲的贪腐案而牵连,落了个全家流放的结果……
薛梨猛地掀开被褥,赤足踩上绒毯的瞬间,暖意顺着脚心窜至身体——这触感太过奢侈,一时竟然有些陌生。
她踉跄扑向妆台,镜中少女云鬓未乱,唇色如新摘的朱果——这哪里是饿殍的面容?
“豆汁,你刚刚说明天见的顾公子,可是顾景旭?以后会中状元的那个?”薛梨忙问。
“会不会中状元还不好说,顾公子倒确实是个读书人。”豆汁不明所以。
“我要吃鸡、鱼,我要吃烤乳鸽、红烧肉!豆汁,我饿!”薛梨懒得管其他的,想先行填饱肚子——毕竟,她已经饿了快两年了!
“姑娘,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豆汁越来越迷糊。
“是,实在吓人,我梦见我整整挨了两年饿……”薛梨不能再等了,拉着豆汁向庖厨方向走去。
但见各色食物琳琅满目——银盘中乳鸽炙得金黄油亮,连最寻常的粳米饭都泛着珠玉般的光泽。薛梨如获至宝般抓起点心盒里的玫瑰酥就往口中塞,甜腻的馅料糊住喉管,几乎要让她流下泪来。
“姑娘仔细噎着!”豆汁疑惑不已——只是做梦,至于吗?
薛梨却恍若未闻,食物充斥喉间的梗痛比不过心里翻涌的酸楚——这般奢侈的点心,在饥荒年月里够换半袋糙米。
彼时土地兼并严重、天灾人祸连连,百姓早就无以为继——陈家既没有地,也租不起地,自然种不上粮食。因此,眼前食物之丰裕,在过去两年,真是想都不敢想。
薛梨不顾劝阻,像一个饿狼一般,只等面前已经杯盘狼藉,自己也已动弹不得,她才开始仔细思索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自己还活着——食物在嘴里的香气和质感都这么真实,薛梨猜想自己确实还活着——那,自己很有可能是获得了重新来一次的机会。
刚刚豆汁说明日去见顾公子,也就是,时间回到了大约两年前……
那一天,薛梨为了搞砸和顾公子的相见,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刚见面时将顾公子吓了一跳。
奈何婚期已定,顾家坚持求娶。薛梨铁了心要嫁给陈停云,与陈停云私奔而逃……
现在,时间竟然回到了见顾景旭那天之前的晚上——薛梨猜想,如果自己没有死,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梦,那自己便是重生了——这次,老天爷是把正确答案交到了自己手中。
对,要选顾景旭顾公子!
薛梨尝试回忆顾景旭的样子,印象却有些模糊了,那时,她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停云哥。
“姑娘,你在发什么呆呢?”豆汁见薛梨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说出来可能难以置信,我做了一场大梦,梦见我违背与顾家的亲事,与停云哥私奔到旗城,我和停云哥成亲几个月后,银子越花越少,加之停云哥要备考科举,我们不得不一起回到瑜州。
“停云哥名声受损,又得罪顾家,在瑜州根本找不到兼差,我们逐渐开始吃了上顿没下顿……最后,还遇上旱灾、瘟疫,总之,这一饿就是两年……结果停云哥未能参加科举,而我死于饥寒交迫。”
“怎会如此可怕!”豆汁被吓到了。
薛梨抬头仔细看着豆汁,是啊,一切太可怕了——豆汁因助自己私奔,兄长恼怒之下将她卖给一个外地商人做妾,听说商人妻子异常凶悍,被卖的豆汁,恐怕也不会好过。
不仅如此,瘟疫之时,饿死、病死的百姓尸横遍野,惨不忍睹,如果能早些备米粮药材,那些百姓又怎会命如草芥……
薛梨心想:现在我能重生一次,不能这么选了,明天,她要好好待顾景旭。
次日,碧河码头笼罩在晨雾里,乌篷船首的青铜铃在风中叮咚。
顾景旭身着蓝色暗纹直裰,在水汽中成了深灰,他修长指节叩击船帮的节奏,与薛梨狂乱的心跳诡异地合拍。
“薛姑娘。”顾景旭转身刹那,船身也跟着摇晃了起来。晨光在他腰间玉扣上折出冷芒,衬得眉目愈发凌厉如刀,他眼底凝着的寒霜,让薛梨想起冻毙那日屋檐垂下的冰棱。
他虚扶的手掌停在半空,袖口银线绣的云纹微微颤动。薛梨搭上那截手腕时,分明感受到肌理下迸发的力道——这与记忆中柔弱书生的印象大相径庭。
豆汁朝薛梨点点头,退出舱内。船家撑船离岸,荡漾出层层波纹。
顾景旭冷冷的看着薛梨,这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子——眉若水波弯弯,温婉绵长,眸若桃花初绽,三分春意——这正是那个他至死也未曾一刻相忘的女子。
顾景旭还记得他们十年前的第一次相见,薛梨就承诺过以身相许。因此,他刚满十五就寄信家中让母亲前去薛家提亲。没想到自己这份至死不渝的爱意,不仅给自己遭来杀身之祸,更是逼得母亲一命呜呼。
牵挂之中夹着着恨意——这一世,她该付出代价了罢!
“顾公子,初次相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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