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赛结束那天,秋分已过。
丽都最近天高气爽,太阳一出暖得人只想睡觉。
耿殊额外休息了两天,返校那天高三第一次月考刚好结束。
她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不紧不慢地走向好三楼。
年级展示栏里,照片换了一茬又一茬,换来换去还是同一批人。打头的那张雷打不动,依旧是耿殊万年不变的蓝底学生证照。主任曾几次三番让她重新再照一张,她嫌麻烦,那张带着点稚气的脸就这么在光荣榜的顶端挂了近三年。
回到教室,空无一人。
耿殊绕到前门去看课表,才发现这节是体育课,大家应该都去操场了。她也不急,回到自己靠窗的位置,开始从纸袋外掏东西。
那是一只只丑萌丑萌的绒布玩偶,长长尖尖的耳朵,圆溜溜的无辜眼睛,棕色身体,尾巴是一小撮粗糙的毛线。
耿殊拿在手里捏了捏,想起店老板竭力向她推销这玩意儿的场景。
“马到成功马到成功啊,适合你们辛辛学子啦。”店老板笑得一脸灿烂。
“是莘莘学子。”耿殊纠正老板的发音,而后和这丑不拉几的玩意儿对视了两眼,语气怀疑,“还有老板,这个怎么看都像驴吧?马哪儿有这么长又尖的耳朵?”
“都一样啦,都有马了嘛!”店老板嘴里的水果糖嚼得嘎嘣响,说话间还热情地抓了一把塞进耿殊的外套口袋。
耿殊原本没打算买的,但耐不住那老板异常高涨的热情。直到付钱时,她才注意到老板站立时那不易察觉的轻微倾斜,长裤下,一条腿似乎不太灵便。她捏着纸袋的手紧了紧,没再争辩。
马就马吧,驴也行。她又要了四十多个。
老板笑得牙不见眼,依旧不要钱似的往袋子里装糖。
毕竟,马到成功啊。耿殊想着,唇角微弯,将一只只“小驴”或“小马”仔细放在每个同学的桌上。
收拾完,她悠哉地晃去操场,打算和久违的同学们汇合。但操场除了清一色绿色迷彩服的高一新生,连个黑白色校服的人影都看不见。
奇了怪了?换课了?殊站在香樟树的浓荫下,有些茫然。
军训的新生们正热闹着,某个连队似乎出了个“顺拐天才”,被教官单独拎出来,由两个同学架着胳膊走正步。
树荫下的清风徐来,稍稍驱散了正午残留的燥意。耿殊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被单独加练的顺拐新生,暂时将别的事放置一边。
男生涨红了脸,手脚愈发不协调,引得周围同学想笑又不敢笑,肩膀可疑地耸动。教官原本板着的脸也维持不住严肃,压低帽檐战术性扶额。熟悉的一幕让耿殊不由得想起自己高一军训那会儿,班上也有这么一位同手同脚的人才,后来还被选进了国旗护卫队,美名其曰重点培养。
在护卫队的一年闹了不少笑话,但也算是磕磕绊绊克服了顺拐。
耿殊看人的第一印象还挺准,她那会儿觉得这人挺轴的,有种憨厚老实的人热心帮倒忙的感觉。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没错,徐争秋确实有这方面的性格。
她好笑地勾了下唇,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碰到了没拿出来的糖。
“哧——”
清脆的汽水开罐声在身侧响起,紧接着,冰凉湿润的易拉罐壁轻轻贴上了她的左脸颊,带来一阵清爽的刺激。随后,是某人的手背。
触碰一瞬即离,桃子清甜的香气弥漫开来。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她肩侧大步迈过,径直挡在她面前,正好截断了她往后探寻的视线。
耿殊下意识向右偏头,他也跟着向右挪了一步。她又歪向左,他也同步左移,像一堵执意要拦住她目光的人墙。
“单呈青,”耿殊环起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底漾开笑意,“干什么呢?”
单呈青将手里那罐已经打开的汽水递给她,反问道:“你在看什么?”
“本来在看新生军训,”耿殊接过汽水,喝了一口,目光落在他清俊的眉眼间,“但现在,好像只能看你了。”
这个回答好像让某人愉悦不少,他站回到她身侧,微微侧头,目光也投向那些正在军训的新生,但焦点显然没有落在他们身上。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另一罐没打开的汽水瓶,铝罐表面凝结的水珠滚落,在他指间留下湿润的痕迹。
“学校组织了今天体检,大家都去了活动中心。”他开口,声音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带着点幼稚的,故意挡她视线的人不是他。
“林优说你今天会回来。”
“所以你来操场等我?”
“我先回了教室,没看见人,但桌上有东西。”单呈青的指尖在易拉罐边缘打着圈,“我想,你可能看课表来了操场。”
“礼物看见了,喜欢吗?”耿殊笑着问。
单呈青抿了抿唇,那个玩偶的造型实在过于抽象,长耳呆眼,很难违心说好看。
他第一眼看见的时候甚至怀疑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生物吗?但在看见班里所有人的桌上都有这么一个小东西之后,他的怀疑又变得不平衡。
“为什么会想到买这么多驴?”单呈青声音有点闷。
“你也觉得是驴啊?”耿殊笑容绽开,“老板说是马,马到成功。”
“不过这种小东西就图个好玩,驴到成功也行嘛。”
午后的操场,蝉鸣已歇,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新生方阵偶尔爆发的、属于青春特有的响亮口号与零星嬉笑。两人并肩站在香樟树的浓荫下,影子被拉得斜长,在红白相间的塑胶跑道上轻轻交叠。
单呈青手里的那罐汽水依旧没打开,水珠顺着他的指缝滑落,在干燥的地面上洇开深色的小点。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认真思考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那个玩偶,最终只是低声说了句:“挺特别的。”
耿殊笑出声来,将空了的汽水罐精准投进几步外的垃圾桶。
“特别就好。”她侧过脸看他,“反正就是个小玩意儿,讨个彩头。高三了嘛,马到成功,驴到……嗯,大概也能成功。”
她说得云淡风轻,但单呈青听得出,那份买给全班每个人的心意是认真的。
“国赛。”他换了个话题,目光从操场上收回,落到她脸上,“怎么样?”
“还行,题目挺有意思,就是考得人有点麻。”耿殊耸耸肩,神态松弛,“不过都过去了。现在嘛——”
她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那些正在被教官组织着围坐成一圈,似乎要开始拉歌或游戏的新生方阵:“只想看看热闹,轻松一下。”
这时,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新生方阵开始了活动,似乎是“击鼓传花”的变种,用的是瓶装水。鼓点时急时缓,矿泉水瓶在年轻的手掌间飞快传递,气氛热烈又紧张。一个男生不幸中招,被同连队的同学们哄笑着推到了圆圈中央,要求表演节目。男生抓耳挠腮,最后憋红了脸吼了一首荒腔走板的军歌,调子跑到天边,却意外地引发了更热烈的掌声和善意的哄笑。
耿殊看得津津有味,眉眼舒展。单呈青的视线却没有过多停留于那片喧闹,他更多时候是在看着耿殊的侧脸,看她被风吹起的发丝,看她因笑意而微微弯起的眼睫,看她喝汽水时滚动的喉结。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她脸上跳跃着细碎的光斑,明明灭灭。
一种平静而充盈的感觉,悄然包裹住他。好像只要这样站在她身边,听着她说话,看着她笑,那些因为竞赛离别、因为课业压力、甚至因为记忆尚未完全清晰而带来的些微浮动心绪,都能被妥帖地安抚下去。
“对了,”耿殊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体检都查完了?你怎么样?头没再疼吧?”她的问题接踵而来,目光在他额角那道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上停留了一瞬。
“查完了。没事。”单呈青言简意赅,顿了顿,又补充道,“一切正常。”
他把手里那罐一直没打开的汽水也递了过去:“还喝吗?”
耿殊挑眉,接了过来:“你不喝?”
“不渴。”他移开视线,望向远处教学楼的方向。
耿殊拉开易拉环,又是一声清脆的“哧——”。桃子味的甜香再次弥漫开。她喝了一口,满足地眯了眯眼,像只慵懒的猫。
操场上的新生游戏还在继续,笑声阵阵。而他们所在的这一小片树荫下,时光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
“礼物我放你抽屉了。”单呈青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混在远处隐隐约约的拉歌声里,“回去再看。”
“嗯?”耿殊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你也给我带了礼物?”她以为他匆匆从体检中心过来,应该没时间准备什么。
单呈青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垂直裤腿两侧的手微微蜷着。他确实准备了,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甚至可能有点笨拙。是这段时间断断续续做出来的,一个手工的、小小的星空投影灯。材料很简单,灵感来源于她有一次无意中说起,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夏夜躺在院子里看星星,觉得那片星空又低又近,好像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nmxs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