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舟向来行事谨慎。

这家位于城市最高层的旋转餐厅,早在三日前就被他包下。所有侍者都签了保密协议,厨房的帮厨也被临时替换成他信得过的人。

他的体面不允许让任何人知道,他竟会为了一场晚餐如此大费周章。

更不愿让人知道,他会在意一个被他视作漂亮摆件的联姻对象。

烛光摇曳间,宋行舟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云执身上。

可是,抛开外形的和赏心悦目不提,和这人斗嘴也的确有趣……

宋行舟不得不承认,他享受云执带着刺的回应,享受那双眼睛里闪烁的狡黠。甚至,他享受此刻,带这人出来,看他品尝顶级厨师精心烹制的佳肴,看他因为美食而微微眯起的眼睛,好像一只餍足的猫。

然而理智始终在提醒他:这太危险了。

周家的余党仍在暗处虎视眈眈。

上次的追车事件,原本是针对祝燃的报复,却阴差阳错让云执重伤。倘若被他们发现,云执不仅仅是无足轻重的联姻工具……

云执双腿残疾,手无缚鸡之力。若真被盯上,恐怕凶多吉少。

他今晚根本不该将人带出来。可当他看到云执尝到甜点时微微上扬的唇角,胸口的灼热又压过了所有顾虑。

矛盾。

宋行舟的思维被撕扯成两半。

一半是精明的商人,在冷血地盘算着风险:周家的眼线、媒体的窥探、云执毫无自保能力的残躯……

另一半却像个毛头小子,只贪婪地盯着那人沾了奶油的唇角,满脑子都是——

让他再吃一口。

让他再笑一次。

“这儿的甜品怎么样?”他突然问。

“嗯?”云执抬眸,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堂堂宋总会关心这种琐事,“还行吧。”

他漫不经心地答,舌尖扫过勺尖的奶油,

“和你平时经常?叫外卖的那家比呢。”宋行舟听见自己继续追问,简直像个执拗、幼稚、不成熟的青少年,“就是……做草莓蛋糕的那家。”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太明显了。

他在意得太过明显。在意那家蛋糕店,在意祝燃的恶作剧,更在意后来少年偷偷补偿的那份草莓蛋糕。

烛光下,云执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旋即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宋总连我点哪家外卖都要管?”

宋行舟当即灌下一口酒,用此替代了回答。

而餐厅后厨的走廊里,一个穿着侍者制服的年轻人鬼鬼祟祟地探出头。

“靠,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包场…”他嘀咕着,偷偷用手机拍下窗边的两人,“居然是宋行舟和他那个残废老婆?”

消息迅速传到祝燃的手机上:

【你知道吗?云端餐厅今晚竟然被包场了!我装成侍者才好不容易混进来……】

【我还以为哪国总统来了呢,这么大排场】

【结果你猜怎么着?】

【竟然是你义父和小爸在约会!就他们俩!】

【话说,怎么不带上你一起啊?】

屏幕的冷光映出少年骤然阴沉的脸色。他猛地攥紧手机,指节泛白。

下一秒,他猛冲下楼,机车引擎的咆哮声划破夜空。

……

蛋糕的奶油沾了一点在唇角,云执却并未察觉。宋行舟的眼睛被黏在那上面许久,终于忍不住倾身,高大的身影将轮椅上的人完全笼罩。

“既然这么喜欢吃蛋糕……”男人的嗓音低沉,带着危险的韵律,“要不要尝尝更甜的?”

随后拇指擦过他的唇角,抹去那点奶油。云执还未来得及反应,炽热的唇已经紧随其后压了下来。

这个吻充满侵略性,宋行舟的舌尖撬开他的齿关,肆意扫荡每一寸甜腻。云执被迫仰头,手指无意识地揪住对方的领带,呼吸被掠夺得彻底。

他的长发散在轮椅靠背上,如泼墨般铺开。宋行舟的指尖扣着他的下颌力道大得粗暴,在他瓷白的肌肤上刻下几道浅红的指痕,像是某种占有的标记。

“这样……”唇瓣分离时,男人沙哑含笑的声音擦过耳际,“应该不算碰了你的头发丝?”

温馨而温暖的餐厅玻璃窗外,冷风裹挟着细密雨丝。

“先生!你不能进去!”

祝燃一把攘开阻拦的侍者,却在推开玻璃门的前一瞬,猛然顿住脚步。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死死盯着两人刚刚分开的唇。

云执的唇角泛着暧昧水光,宋行舟的拇指正慢条斯理擦过那抹湿润。

他们……接吻了?

亲眼见证这一幕的感觉就像一把尖刀,狠狠捅进祝燃的心脏。他踉跄着后退,手指颤抖着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哟,祝少?”电话那头传来狐朋狗友调侃的声音,“你这都多久没联系我了?”

“少废话。”祝燃咬牙,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今晚在哪儿玩?”

午夜的地下酒吧,灯光迷离,音乐震耳欲聋。

玻璃茶几上已经歪倒着七八个空杯,祝燃依然一杯接一杯地灌着烈酒。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下巴滑落,打湿了衣领。他很久没这样放纵过了。

自从云执把他的卡停了后,他就再也没来过这种地方。

“所以……”朋友凑过来,八卦地问道,“你那个小爸,真的和你义父……?”

祝燃猛地将酒杯砸在桌上,玻璃碎裂的声音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闭嘴!”他低吼,眼眶通红,“他们算什么夫夫……协议结婚而已!”

可是脑中却控制不住地回想,他逃跑前那远远的一瞥。

云执微微仰起的脖颈线条,在餐厅暖光下泛着瓷白的光泽;还有两人嘴唇刚分开时,云执唇角那一抹来不及吞咽的银丝……

最刺眼的,是云执无名指上那枚多出来的戒指。

“呵……”祝燃突然低笑起来,笑声久久不止。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偷藏之前那对婚戒的行为有多么幼稚、滑稽,以及可笑。

酒保战战兢兢地过来送酒:“那个……”

祝燃抬手猛地一挥,直接将整瓶威士忌砸向墙面。

咔嚓!

顿时,整个卡座噤若寒蝉。

“祝少怎么了?您这都三个月没来捧场了……”直到经验丰富的经理谄媚地凑近,手指暗示性地划过他的肩膀,“要不要叫小夜来陪您?就是上次那个……”

祝燃抬起一双猩红的眼。

“就长头发那个。”经理满脸堆笑,指指角落里的黄毛,“上次要不是您阻止,他就要挨打了。”

祝燃的指尖在杯沿一顿,眼前突然浮现云执那双总是含着讥诮的眼眸。

他猛地灌下一整杯龙舌兰,然后,他听到自己竟然吐出了两个极陌生的字眼:“叫来。”

当那个清瘦的男孩出现在卡座时,祝燃的呼吸明显一停。

的确很像。

他恍惚地伸手,在即将触碰到对方面颊时骤然清醒。

这不是他,不可能是他。那个高傲又随心所欲的人,才不会用这种怯懦又贪婪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个人,此时说不定正坐在宋行舟的怀里,任由对方抚摸亲吻……

“滚开!”祝燃突然暴怒,一把推开长发男孩,整瓶未开的轩尼诗被他扫落在地,玻璃碎片和酒液四处飞溅。

“哎呦祝少,消消气。”同座的赵公子端着酒杯晃过来,“对了,听说你家最近挺热闹啊?宋总为了那位云先生,现在晚上都不加班了?”

祝燃猩红的眼睛瞪过去:“关你屁事!”

“别这么大火气嘛。”赵公子压低声音,“我听说……宋总还特意从瑞士请了医学专家?该不会是为了……”

他的视线意有所指地往下移,暗示云执的腿伤。

“说起来,腿部残疾……那方面的生活,应该挺不方便的吧?”

“放你妈的狗屁!”祝燃抄起酒杯就要再砸,这回却被全神戒备的酒吧经理及时拦住。

“祝少消消气!”经理赔着笑脸,“赵公子刚从国外回来,不知道规矩。”转头又对赵公子使眼色,“您少说两句,宋总最讨厌别人议论家事。”

“家事?”赵公子嗤笑一声,故意提高音量,“我叔叔昨天在瑞士亲眼看见的,宋总发来的特别聘用书……”

而这一切,都被角落卡座里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完整录下。

“有意思。”男人对着蓝牙耳机低语,“二少你恐怕没想到……”

翌日,周家私人会所。

“我还听说,昨晚宋行舟包了整个‘云端’?”周家二少把玩着酒杯,笑得意味深长,“就为了和他那个残废小情人吃顿饭?”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第十三章隐秘的愉悦。

周临渊陷在真皮转椅里,指尖轻敲扶手,目光穿透落地窗,死死钉在对面的明城大厦。

那里本该是属于他的位置,而如今,却被那个该死的宋行舟占据。

爷爷去世前,竟越过所有法定继承人,将整个明城交到了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家伙手里。大哥说什么“能者居之”,叔伯们更是装模作样地表示“大局为重”。

虚伪!

他们不过是自知争不过,才故作大度罢了!

“二少。”助理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查清楚了,自从婚礼后,宋行舟再没在公司加过夜班。”

周临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呵……真没想到啊。”

助理递上平板,上面显示着轮椅男人的日常轨迹:“但云执双腿残疾,平时几乎不出门。”

周临渊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都等了多少年了,难道还怕等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一个完美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周临渊拨通了明城董事会几位盟友的电话,约他们在私人会所见面。

昏暗的灯光下,几人围坐在一张圆桌旁,桌上摆放着丰盛的酒菜,但他们的心思显然都不在这上面。

“各位,宋行舟现在手握明城大权,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周临渊率先开口,眼神中透露出强烈的不甘和野心。

他的目光扫过在座每一个人,看到他们眼中闪烁的野心如萤火般明灭。有人迫不及待地前倾身体:“二少,你有什么计划尽管说,我们都听你的。”

周临渊满意地点点头,放下酒杯,声音不疾不徐:“宋行舟坐在那个位置上太久了。”

“二少的意思是……?”

他指尖轻点桌面,如同紧迫倒计时:“第一步,做空明城股票。”

“这……”一位年长的董事皱眉,“会不会太明显?”

“当然不止如此。”周临渊轻笑,眼底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锋芒,“同时,我会让宋行舟……无暇顾及公司事务。”

众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纷纷点头附和。

“打乱宋行舟的节奏……”有人欲言又止,“整个华国,有人能做到吗?”

如果这是他们能做到的事,周家的集团何至于沦落到外人之手?他们一群老油条,又何至于听从那个毛头小子的号令?

周临渊冷笑一声:“这就不是诸位需要操心的事了。”

回到公司,周临渊立刻开始了谋划。

“二少,已经安排好了。”特助递上文件,“通过三家离岸公司分批做空……”

“很好。”周临渊合上文件,“云执那边呢?”

“我们会对他进行24小时监控,包括他的复健医生、用药记录,甚至……”心腹压低声音,“家政阿姨丢的垃圾。”

“很好。”周临渊微微颔首,忽然想到什么,又问,“祝燃呢?”

“那小子最近很安分,不过……”特助递上一叠照片,画面中祝燃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市立图书馆的医学区。

周临渊眯起眼睛,将照片举到灯光下仔细端详。照片里的少年戴着鸭舌帽,正全神贯注地翻阅一本英文的医学专著。

“我记得……”特助迟疑道,“他明明是学音乐的?为了这个没少和宋行舟吵架。”

周临渊轻轻弹了弹照片:“看来,我们的小祝少有了新的志向。”

“什么?”特助不解。

周临渊突然笑了,那笑容让特助后背发凉:“这件事,说不定比我们计划的还要简单。”

……

宋宅,傍晚

管家焦急地拦住路过的云执:“云先生,祝少爷又不肯吃饭了……您能不能……”

云执挑眉,立刻操纵轮椅转向祝燃的卧室。

祝燃正缩在床角,将脸深深埋进那方柔软的织物里。这是上周云执盖在腿上的毯子,已经快要闻不到那股独特的冷香了。

“祝燃。”

祝燃吓了一大跳,慌张不已,却仍舍不得将那“罪证”毛毯甩开。他活像只警惕的小兽,裹着毯子不动,几缕银发凌乱地垂在额前,只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

云执今天没有束发,鸦羽般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在暖光下泛着绸缎般细腻的光泽。

“不吃饭,又想胃疼?”云执缓缓靠近,那缕发丝也随着动作从肩头滑落。

祝燃的呼吸一滞。

毯子上残留的气息已经淡去,此刻却被真人身上清冷的香气重新唤醒。像是雪后松枝的味道,混着一丝淡淡的药香。祝燃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少年人年轻气盛的身体,几乎是瞬间就灼热了起来。

这下他更不敢松开身上这层可怜的遮掩。

他视线躲避,却无意发现一个天大的惊喜。

云执修长的双手——空空如也,没有那枚刺眼的婚戒。

空的!空的空的空的……

上面没有戒指,仿佛昨晚在餐厅远远的那一眼只是自己的错觉。

或者说……义父不在的时候,云执就会摘下戒指?那枚戒指不过是逢场作戏?

想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隐秘的喜悦。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画面:那只修长漂亮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缓缓下滑……

嗡嗡震动的手机打断了危险的幻想。

云执弯腰捡起祝燃掉在地毯上的手机:“嗯?是苏医生的电话。我替你接?”

祝燃的身体猛地僵住,在毯子里微微发抖。

云执已经按下接听键,苏云谦温润的嗓音从听筒传出:“祝少,这几天有按时吃饭吗?”

接下来,该怎么不着痕迹地询问云执的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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