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喜的浪潮,来得快,退得也快。

当工人们从那“家底尚在”的巨大惊喜中回过神来,一种混杂着疲惫与茫然的现实感,便如同退潮后裸露的礁石,重新浮现在每个人的心头。

根基是还在,可然后呢?

这片如同被巨兽蹂躏过的废墟,千头万绪,究竟该从何处着手?

刚刚成立的“工人委员会”听起来威风,可赵立本和陈一刀这两位新官,手里没钱,没人,没资源,面对这偌大的烂摊子,一时间竟也有些手足无措。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再次投向了那个如同定海神针般的老人。

江卫国却仿佛没有察觉到这数百道饱含期盼的视线,他只是转身,步履平稳地,朝着临时医疗区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每一步都踏得极为坚实,那瘦削的背影在众人眼中,竟拉扯出一道巍峨如山岳的轮廓。

陈一刀和赵立本对视一眼,立刻心领神会,快步跟了上去。

他们明白,**师傅的每一个动作,都有其深意。

医疗帐篷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那些因伤势过重而无法参与评估的工人们,正焦灼地躺在床上,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方才那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让他们心痒难耐,却又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

门帘被掀开。

江卫国走了进来。

帐篷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醒着的伤员,都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都躺好。”

江卫国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温和。

他走到一个断了腿、打着石膏的老工人床前,那工人正是之前负责看护龙门刨床的老师傅。

“老周,”

江卫国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你的那个老伙计,没事。”

名叫老周的工人浑身一震,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真……真的?**师傅,您没骗我?”

“筋骨硬朗得很,”

江卫国的话语简洁而有力,“就是蹭破了点皮,养养就好了。等你的腿好了,它还等着你给它‘刮骨疗伤’呢。”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从老周的心底涌上眼眶。

他死死咬着干裂的嘴唇,不想让自己哭出声,可那颗悬了半宿的心,却终于重重地落了地。

对于一个把机床当成自己半条命的匠人而言,这比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更加管用。

江卫国没有多说,他只是挨个床位走过去,将外面评估的结果,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了每一个伤员。

“你的那台插床,变速箱完好。”

“三号车床的主轴,分毫不差。”

“……”

他每说一句,帐篷里便多一双亮起的眼睛。

那是一种重新被点燃的、名为希望的火焰。

他没有遗漏任何人,即便是那些伤得最重、意识尚有些模糊的工人,他也会俯下身,在他们耳边轻声告知。

站在门口的陈一刀和赵立本,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终于明白,江卫国为什么要在第一时间来到这里。

一个真正的领袖,绝不会忘记任何一个倒下的弟兄。

这座工厂的重建,需要的不仅仅是那些还能站着战斗的人,更需要让每一个成员,无论伤得多重,都能感受到自己依旧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人心,就是这样一砖一瓦,重新垒起来的。

当江卫国走出帐篷时,外面的工人们已经自发地围拢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鸦雀无声。

他们就那么站着,用一种近乎于朝圣的目光,注视着这个老人。

赵立本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声音沙哑地开口:“**师傅,大伙儿都等着您……拿个主意。这第一步,咱们该迈向哪儿?”

江卫国环视着众人。

他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期盼,也看到了那期盼之下,深藏的迷茫。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过身,抬起枯瘦的手指,缓缓指向了工厂的最深处。

在那里,一座如同远古巨兽骸骨般的庞然大物,正静静地矗立在废墟中央。

那是红星厂的“心脏”——一号冲天熔炉。

它的炉壁被大火熏得漆黑,周围的附属管道七扭八歪,早已没了声息。

“那里。”

江卫国只说了一个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他的手指望了过去。

当看清那座死寂的熔炉时,不少人的心都往下一沉。

熔炉,是所有铸造和锻造工序的源头。

它若是瘫痪,整个工厂的“造血”功能便等于彻底停摆。

而修复这么一座复杂的工业巨兽,其难度之大,远超任何一台普通的机床。

“**师傅,您的意思是……咱们先从熔炉开始?”

赵立本有些迟疑地问道。

按照他的想法,应该先从简单的、容易修复的设备入手,一步步来。

“不。”

江卫国缓缓摇头,吐出了两个让所有**脑都为之一空的字。

“点火。”

点火?

整个场面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座熔炉的鼓风系统、加料系统、电路系统全都毁于一旦,炉膛内部的情况更是未知,别说点火,光是清理和评估,恐怕都得花上十天半个月。

“老……**师傅,”

陈一刀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这……这怎么点?没电,没风,啥都没……”

江卫国缓缓收回手指,目光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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