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儿本就知道考核不易,只是没想到考核竟然这么严苛。
三个时辰内做完杂文、时务策、经义、帖经、律法、算术等试卷,一听就知道根本写不完。
试卷一齐发了下来,裹儿顾不得其他,先将杂文的试题记在心中,然后依次做算术、律法、帖经、经义、时务策等卷子。
终于在离考试结束还有半炷香时,将所有的试卷写完。裹儿飞快地检查了一遍,不知为何脑子里冒出两个字“高考”。
交了卷子,裹儿的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正要离开,被一个宫女叫住,问她明算试卷的答案。裹儿的算术在诸宫女中一骑绝尘。
叶儿等几个相熟的宫女道:“咱们找个清净的地方,弄几个点心果碟,边吃边对答案。”
裹儿依了。众人找了一处无人的教室,将试题默下来,贴在墙上,或是三五成群,或是两两对坐,讨论起答案来。殿内时不时传出懊恼悔恨的声音。
五日后,关起来批阅试卷的学士和女史终于被放了出来,一起放出来的还有张贴在宫墙上的成绩单。
裹儿与一名叫湘灵的宫女并列第一,都得了五个甲等以及一个乙等。因圣人更重文采,裹儿屈居第二。
叶儿羡慕地看着裹儿,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有人出身好,学习更好。
“啊,为什么明算这么难,题量又那么大?”叶儿挽着裹儿的手臂哀嚎,她明算得了丙等。
实际上,明算这科,除了裹儿的甲等和湘灵的乙等,其他人都是丙丁二等。
“节哀。”裹儿的心提着,今年要是只招一个女史,她就没戏了。她羡慕地看向人称小上官婉儿的湘灵。
湘灵的才气如同山中的雾气,呼呼地上冒;而裹儿的才气就像村子里的炊烟,需要用心点着了,才能冒出头。
“郡主,卷子都要呈到圣人那里,等圣人看过了,定了人选,才会公布。”叶儿道。裹儿叹了口气,只好回去。
前五的试卷原卷出现在武瞾的案头。待看到裹儿,武瞾脸上不觉露出一丝笑容,对库狄夫人和上官婉儿说:“她的学问倒是全面扎实。”
上官婉儿笑回:“小郡主自幼接受与郡王一样的教育,回到宫中又勤学不辍,且她天资聪慧,自然比同龄人学问好。”
库狄夫人道:“圣人前些日子不是说缺个精通算术的女史吗?这不就来了。”
武瞾翻完试卷,抬头道:“既然你们这么说了,就她们俩吧。”
圣人一语定下裹儿和湘灵的前程。待裹儿得知消息,欣喜若狂,同窗也过来恭贺。
当日女官通知二人,发了女史官服,次日就要……培训。国家大事,岂能一下子就让两个毫无经验的小儿上手?
裹儿今年十五,湘灵十七。库狄夫人领了裹儿,上官婉儿带走了湘灵。
库狄夫人将裹儿带到凤阁制敕甲字库中,只见一排排架子上摆满了制敕原件。
“郡主,大周朝政纷繁复杂,中央三省六部二十四司各行其是,奏画判押自有流程。你这些日子旁的不用学,先熟悉朝廷运行机制。”
库狄夫人说着顺手取了一卷制书,扫了一眼签子,是载初元年赦免前宰相苏良嗣之子死刑的敕书。她没打开,就递给裹儿,以此为例,头头是道说起大理寺审案到定罪服刑的流程。
裹儿一心二用,这一桩完了,库狄夫人又信手说起别的,旁征博引,如数家珍。裹儿见状,便知库狄夫人也有博闻强识,甚至过目不忘之才。
直到有宫人过来奉茶,库狄夫人问了时间,才知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便向裹儿笑说:“瞧我,一说起来就忘了时辰,郡主莫要见怪。”
裹儿连连摇头:“夫人真心教我,我感激尚且来不及。还有,如今我跟着你学习,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夫人叫我郡主,我当不起,叫我裹儿就好。”
库狄夫人不答应:“郡主哪里的话,尊卑有别。”
裹儿回道:“你是圣人身边的老人,我是圣人的晚辈,你叫我郡主,别人该说我眼里没有长辈了。再者,我若是稀罕别人叫我郡主,就回东边了,何必过来当女史?”
库狄夫人想了一想,踌躇道:“虽如此,但毕竟……”
裹儿道:“不如这样,当值时,夫人称呼我职位。”
库狄夫人一听觉得有理,欣然应允:“李女史。”
这三个字一出,如同电流在裹儿的四肢百骸里窜过,酥酥麻麻,让她忍不住激动起来。
二人用饭毕,库狄夫人又亲带裹儿继续熟悉朝廷运行方式。一连数日皆如此,有时库狄夫人当值,或是李夫人,或是颜夫人,或是裴夫人,或是上官婉儿等办事老成的人带她。
裹儿以为这是正常的老人带新人。
一个月后,经库狄夫人考核合格,裹儿走马上任,而她的同期湘灵已经上了半个月的班。
“怪不得人家是第一,自己是第二呢。”裹儿无可奈何地承认了自己才学不如人。
裹儿学了一肚子的运行机制,刚在偏殿坐下,库狄夫人走过来:“上月所学的内容,你把它们都忘了才好。”
裹儿闻言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库狄夫人说:“前汉杜周有言:三尺安出哉?前主所是著为律,后主所是疏为令。”①
裹儿垂下眼眸,心中了然,回道:“多谢夫人提点。”上月所学的运行机制约束的是大臣,而非圣人。圣人至高无上,能打破一切规则制度,而且言出法随。
库狄夫人满意地点头,看着整理奏本的裹儿欣慰不已。
武瞾并没有因为裹儿的身份而优待她,三个月试用期过后,裹儿才到了圣人跟前,混了最下首一张几案。
然而,第一天当值就出现问题了。
这日,太平公主前来觐见,礼毕,余光瞥见朱红柱子下的女史十分眼熟。她在圣人前自在惯了,遂走到这女史面前。
“裹儿?”她拿不准,但这样的相貌,她只见过三兄家的小女裹儿。
裹儿抬头起身行礼,道:“公主万福。当值时,请公主称呼我的职务,李女史。”
太平公主大惊,蓦地转头看向母亲,一股子委屈涌上心头。她即刻转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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