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新雨指尖划过茶杯边缘,目光锐利如刀:“猜是猜,证是证。”

她挥了挥手,褚莫立刻将一个巴掌大的、边角磨损的旧木匣推至池南面前,“你母亲写给我的信,寥寥几封,都在这。看看……或许能找到些,你没听过的事。”

池南沉默打开。里面只有三封薄笺,纸张泛黄,字迹娟秀却透着一丝虚浮。

信很短,多是报平安,询问阿姐近来可好,几句带过池南年幼趣事,又提及丈夫池高梧待她极好。只在最后一封末尾,笔墨稍重,似有犹豫。

“……近来常感心绪不宁。高梧他……似有烦忧,问又不答。阿姐,若有一日,我……望你能照拂南儿一二,不必强求,只愿他平安长大,莫涉纷争。”落款是“妹,秋容”。

池南捏着信纸的指尖微微泛白。这些平淡字句后,是一个妹妹对姐姐最后的托付,也是一个母亲深埋的不安。信中提及的“烦忧”是什么?莫非早在当年父亲便已察觉什么?

他抬起眼,看向尹新雨。这位血缘上的姨母,眼中是相似的冰冷与决绝,还有更深沉的、属于上位者的筹谋。

“我知道您需要什么。”池南声音平静,将木匣轻轻合上,推回,“我父亲……是弗如杀死的。”

那日他用传送阵送走冬青,与弗如和席子昂缠斗,他字字泣血地诘问父亲死因,得到的只有弗如毫无温度毫无愧疚,甚至带着一丝阴鸷笑意的一句,“好徒儿,你未免太迟钝了些。拜一个杀父仇人做了十余年的师父,滋味如何?”

池南声音平静,琥珀色的眼瞳深处怒意却无声滔天。“他杀了我爹,在我识海里动手脚,让我以为我爹是被妖兽杀死的。”

可怜他带着捕妖队走南闯北杀妖,还以为是在除奸除恶以告慰父亲在天之灵,实则是被蒙蔽了双眼,沾了满手无辜生灵的鲜血喂养仇人!

“动机呢?”尹新雨问,声音低沉,“弗如……或者说江拂,他已是折云宗宗主,地位尊崇,为何要对同门师兄下手?”

池南摇摇头,目光透过雅室的窗望出去,巍峨庄肃的皇宫坐落于京都中央,金色殿顶刺得他双目生疼。他收回目光,轻声道,“我不知道。”

北诏皇宫深处,帝王寝殿。

浓重的药苦味与一种似檀非檀、带着甜腻腥气的熏香混合在一起,弥漫在重重帘幕之后。

龙榻上,年迈的皇帝形容枯槁,眼窝深陷,唯有一双眼睛,在昏黄烛火下闪烁着一种近乎贪婪异样光芒。

江拂静立在榻前帘外,他依旧一身素净道袍,面容在摇曳烛火下半明半暗,没有任何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仙师……”皇帝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旧风箱,“朕……朕感觉,近日又有些……气短。那仙露,效力似乎……不如从前了。”

江拂微微躬身,语调平稳:“陛下,龙体关乎国本,需徐徐图之。仙露炼制不易,所需妖丹品质与数量,也……”

“朕知道不易!”皇帝忽然打断,枯瘦的手抓住锦被,青筋暴起,“但朕等不了!太医署那些废物……朕只有靠你!国师,你想想办法,再去寻,去取!无论什么代价!”

江拂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波澜。

席子昂死后,九衢尘明面瓦解,暗中捕杀高阶妖族、提炼妖丹的渠道受阻严重。更麻烦的是,散落外界的妖族似乎隐隐有向妖界靠拢之势,妖界却一丝消息也无,不知在密谋什么。此时再大规模行动,风险极大。

“陛下,”他斟酌着开口,“近年来妖族警觉,且妖界似有异动。频繁猎杀,恐激起大变,于国朝安定不利。不若稍缓……”

“江拂!”皇帝猛地直起些身子,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他,那里面没有帝王对仙师的倚重,只有濒死野兽般的疯狂与威胁,“你忘了你是怎么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吗?!”

江拂身形几不可察地一僵。

皇帝喘着粗气,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刀,劈开尘封的、血淋淋的过往,“没有朕的暗中扶持,你以为……你能那么轻易赢过你师兄池高梧,坐上这折云宗宗主之位?焚清那老东西,属意的本就是他!”

江拂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

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许多年前,同样是在这深宫,眼前这个那时还显英武的帝王,微笑着赐下了一颗丹药,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池高梧修为精深,为人刚正,恐不愿为朕所用。此物无色无味,只会令他功力渐衰,形同常人。待他‘年老力衰’,自会退位让贤。届时,朕保你登临宗主之位,折云宗与你,皆可享无尽尊荣。”

挣扎吗?有的。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是师父最器重的弟子,是他曾真心敬慕追赶的背影。

池高梧,人如其名,像一棵高大笔直的梧桐顶天立地,相较之下他这棵枝杈横生的小树好似被掩去了所有光芒,妒忌之心如一颗毒瘤,病叶逐渐掩盖了绿华。

焚清太师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叫他戒骄戒躁,还给他取了“弗如”的道号,弗如弗如,是要逼着他自叹弗如吗?

于是病叶越来越多,树干越长越歪,向上的枝桠改变了方向,刺向了多年的手足之情。

他做了。将药融进了师兄常饮的茶里。

宗主选举大会上,他,“堂堂正正”地击败了内力莫名衰退、招式中透着虚浮的池高梧。

师兄落败后,并无怨怼,反而拍着他的肩膀,欣慰笑道:“师弟果然青出于蓝,师兄老了,不中用了。以后折云宗,就靠你了。”甚至主动提出,让自己年幼的儿子池南拜他为师。

那一刻,江拂心中有过短暂的刺痛与庆幸。就这样吧,师兄会安然退隐,他可以执掌宗门,完成帝王密令,各得其所。

可池高梧终究是池高梧。即便内力受损,他敏锐的洞察力与正直的本性并未消失。他渐渐察觉到了九衢尘背后见不得光的勾当,察觉到了那些“为祸人间”的妖族袭击背后,似乎有一只熟悉的手在操控。他找到了江拂,痛心疾首地劝阻,希望他回头。

争执,不可避免的争执。他怕事情败露,怕失去到手的一切,更怕……师兄眼中那彻底的失望与决绝。

慌乱与恐惧之下,他失手了……师兄倒下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那不是他想要的结局,他明明……只是想让他“安静”地退场。

他看着师兄死不瞑目的眼睛,仓皇逃离。

或许在内心深处,那被权力和秘密腐蚀的地方,早已埋下了杀机。

“怎么?仙师是忘了,还是……不愿再为朕分忧了?”皇帝阴冷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拽回,“若是池高梧之死的真相,以及你这些年来为朕所做的那些小事传扬出去……你这仙师之名,折云宗百年清誉,还能剩下几分?”

江拂缓缓抬起头,脸上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只是眼底深处,最后一丝犹豫与温度也彻底冻结。

他深深一揖,声音听不出波澜:“陛下言重了。臣遵旨。只是陛下的身体……寻常妖丹恐无力回天。”

皇帝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彩,“朕给你一切权柄!务必要快,要拿到……足够朕延寿的妖丹!”

“是。”江拂垂首应下,转身退出寝殿。

殿外阳光刺眼,他却只觉得通体冰凉。

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长袍曳地,拉出瘦长的影子。

从他杀死师兄开始……或许更早,在他第一次心生妒忌之时,便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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