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见月沉默了一会儿,目光飘向船尾正在解缆绳的艄公,道:“我们路上再说。”
容葭忙说:“不便说就算了,我只是好奇。”
原见月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只是秋余镇消息闭塞,这些事在京城本是人尽皆知。”
渔船不大,声音能传播到每个角落,要完全避开船家是不可能的。但也许就像每个出租车司机都能收集很多八卦,这艄公并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兴趣,只是干着自己的活计。
缆绳解开后,艄公长竿一点,小船慢慢远离了岸边,驶入波光山色之中,在耀眼的夏日下飘飘荡荡,徜徉于白热的梦境。
这样的天气容易困,但求知欲让容葭保持着清醒。
原见月清了清嗓子:“哥哥出身书香世家,是承夏二十三年殿试上皇上钦点的探花郎。”
船头艄公的动作微顿,声音传了过来:“小姑娘,你说的可是那个承夏朝最年轻的原知府?”
“船家你也知道?”原见月立刻一脸引以为傲的笑意。
艄公一棹一棹拨着水,声音懒懒地道:“天天渡人,听过几耳朵。说这位探花郎到任东寅府后民生兴旺,只可惜没待两年便被撤了职。”
“是啊。”原见月微微撇唇,“这件事的起因,其实是田制。”
“嗯?”容葭只知道一切的起源是政治斗争,没想到和田制有关,“这从何说起?”
原见月压低嗓音,语声轻得溶在清凉的棹水声里:“因为当今皇上极看重亡故的岑皇后,岑皇后崩后,当今太子和他的母族岑氏肆意妄为,皇帝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岑氏假造大量名册瓜分田亩,使得真正的农户无田可耕。民不聊生,地方的上疏却送不进御书房,朝堂之上更是无人敢为此出头。”
容葭想起穿越以来陆续听说百姓生活窘迫的情形,不由心情沉重。
在这个没通信网络的世界,皇帝深居宫中,想要欺上瞒下总有办法。何况他未必是耳目昏聩,也可能只是不想相信罢了。
大夏是农耕社会,田制是一国根本,也是野心家的必争之地,然而伸手的人是太子,是如无意外就要接管国家的储君,万里江山都是他的,谁敢管?谁能管?
容葭张了张口,除了为受此牵连的百姓感到揪心,更多的是对这个承夏朝未来的担忧。
依原见月所说,太子图一己私利鱼肉百姓,丝毫没有储君风范,那她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只会一直走下坡路,设想中一步一个脚印的安稳经营也难以实现。
“那么,原公子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惹怒龙颜?”
“那时我还太小,不怎么懂他们的勾心斗角。”原见月说,“哥哥的座师程大人是朝堂上知名清流,作为新任太子太傅在皇家夜宴上向皇上上了一道奏请,导致龙颜大怒,皇帝拂袖而去,程大人不日便遭到岑家一党群起而攻之的弹劾。”
原见月口中的奏请,一定是动了岑家和太子的蛋糕了。只是皇帝听不进去逆耳忠言,甚至不派人查一查就将程蕴一派革职,不免做得太绝。
还是说,其中还铺垫了其他她们不知道的情节?
容葭问:“那程大人如今怎么样了?”
“过世了。”
容葭一怔。
“欺君之罪,原本当斩,皇帝念在他劳苦功高,只发落了个发配南越,可路上跋山涉水,程老还未行到一半,身子骨就扛不住了。”
“……”皇帝做这个决定之前,未必没考虑过程蕴的身体状况。一个老臣,一个直臣,就在这假惺惺的冷漠中丧了命。
“原公子应该很难过吧……”容葭唏嘘道。
“我只知道,程大人对哥哥而言亦师亦父。”原见月感伤道,“哥哥待人从来都冷冷淡淡,但对程老的遗属却极好。他名下为数不多的田产和家资都给了那些遗属,还有些因为解职没了收入的同侪,因此才落得现在这样穷困的境地。”
原来是这样。
得罪了太子一党,原听寰的仕途基本已经判了死刑,难怪原听寰不建议自己和他扯上关系,也是怕日后被人借着这个由头使绊子。
他才二十出头,分明是大有可为的年纪,却不得不提前过上了穷困潦倒的退休生活。
原听寰的遭遇,毫无疑问集齐了美强惨的标签,还在各个方向都很突出,容葭忍不住怜爱了,想着等他回家之后,要不送些好吃的上门,也算聊表心意。
她记得原听寰喜欢吃甜食,做点什么好呢?
容葭灵光一现,问原见月:“原公子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原见月笑道:“这最好记了!他的生辰恰好是乞巧节。”
乞巧节就是七夕,距离现在也不算远。
容葭琢磨了一下,如果提前筹备材料和工具的话,说不定可以鼓捣个蛋糕出来?
“嗳,容姐姐,为何你问起我哥的生辰来了?”原见月露出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难不成是……”
“你想太多了!”容葭连忙截住她的话,“我和你们是朋友,又受了你们不少好处,礼尚往来是应当的。”
原见月丝毫没听进去她的解释,挑了挑眉,自顾自说道:“说起来哥哥的生辰正是乞巧,即使当日送他什么,也不算很唐突。”
容葭:“……”
很想反驳,但又不得不承认,她是有那么一点点企图的。
原听寰的脸就长在她审美点上了,还是个承夏朝都凤毛麟角的青年才俊,也就是落难凤凰般落在他们这个秋余镇上,不然她都没机会认识他们一家。
可容葭也没有特别强的目的性,无非是一个天选之子摆在面前,生出些没来由的欣赏和怜爱。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容葭为了缓解脸上没来由的热意,故意板起脸道,“那我为了避嫌,也只好什么都不送了。”
原见月一呆,连忙说:“不要啊。”
容葭失笑:“我开玩笑的。只是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做容易引人误会。”
容葭习惯了现代生活的交往尺度,异性朋友生日,送礼物送蛋糕都是正常礼节,可这时代的女子不作兴那么主动,太特立独行了,原听寰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原见月的眼珠转了转,忽然凑近她,八卦似的道:“唉!若是从前,钦慕哥哥的女子无数,所谓掷果盈车也不过如此。现在可就不同了,谁不知道原公子沦落成了白身,又一穷二白,连聘礼的钱都凑不出。”
原听寰如今是二十三岁左右,正常说来,这个年纪的青年许多已有了家室,即便是自恃前程不肯轻易娶妻的,也置了妾室,原听寰才貌双全却还在单身,真的很难不让人对他的某些方面产生怀疑。
但如果加上穷,那便又说得通了。
古代女子大部分不创造收入,夫君要是穷,那一家都只能跟着喝西北风。当然,女方是有嫁妆的,招婿容柏的李家是走了眼,看上他将来有前途,愿意贴上嫁妆投资这个潜力股,可原听寰又不一样,他的仕途已经失去了投资价值。
容葭忍不住想,似乎只有又有钱、又不图他前途的女子才适合做他的配偶啊。
那图他什么呢?
那话又说回来了,原公子确实是长得赏心悦目啊。
纵然他有一万个短板,可是他好看啊!
“……喂,喂?”一只手在容葭眼前晃动半天,她才从神游九天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原见月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容姐姐,你刚刚笑得很……嗯,很破坏你在人心目中的形象。”
容葭:“……”
女人花痴有什么错?怎么想都是原公子长成那样的错吧。
她怀揣着一丝试探的心思问道:“那之前呢?原公子点中探花郎之时想必是风光无两,难道身边就没有几个红颜知己?”
“没有几个,”原见月说,“是有那么一个,而且是天潢贵胄,当今圣上的大女儿,明瑟公主。”
容葭心头突地一跳,没有作声。
在她那个时代,公主已经成为一个形容词,可放在此地,尊贵的公主和凡人间何止隔着一道天堑?
她不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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