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云昭昭并非像易琉璃那般对美食有出奇的热情,但她穿书前一个人在外地生活的时候,也喜欢看些美食视频,自诩做饭的手艺也不错。
可如今与赵昶面对面坐着,哪怕面前是满桌玉食珍馐,也只觉得味同嚼蜡。
云昭昭强打起精神,每道菜都尝了尝,可还是觉得没什么滋味。她不懂声色地撇撇嘴,放下了筷子。
“怎么,尚食局的菜不合贵妃的胃口?”
赵昶停下筷子,冷不丁地开口,看向云昭昭的目光锐利得像是带着钩子,又带着几分阴骘的玩味之意,仿佛在看自己囊中的一只待宰的猎物。
云昭昭虚弱地笑笑,喝了一口尚食局特酿的秋露白,酒味清冽有余,滋味却平平淡淡。
“臣妾这几日卧病在床,身子还有些不适,口味淡了些。”云昭昭说着,突然像溺水之人抓住一缕浮萍般,借口道:“陛下,臣妾的风寒虽已好了不少,可终究未痊愈。陛下龙体贵重……臣妾唯连累了陛下……”
结果赵昶干脆地碾碎了云昭昭的希望。
“不妨事,朕身为九五之尊,自有龙气护体,一点小小的风寒算得了什么。”说到这里他扬了扬眉,戏谑道:“说不定,经过与朕今夜的春风一度,受朕的龙气影响,爱妃的身子很快就大好了呢。”
他这一番话说得油腻不已,也让云昭昭清楚,今晚他是非要让她侍寝不可了,这让她本就没装什么东西的胃里直犯抽搐。饥饿混合着恶心,搅弄着胃里的酸水,令她难受不已。
不得已,云昭昭只好草草地就近挑了些事物往嘴里塞,边塞边在心中腹诽:你个冒牌货,可有什么龙气,怕是只有晦气吧……
这“冒牌货”一词从脑海里一蹦出来,云昭昭立刻想到了之前留存的一些疑问。
索性赵昶就在这里,不正好可以试探一下他?看他是否已经知道了有关他与周徵身世的秘密。
一不做,二不休,云昭昭以风卷残云般的速度勉强满足了自己的胃,然后起身,走至赵昶跟前,挽起袖子,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得体微笑,开始主动伺候赵昶用膳。
作为一个穿书前在职场“叱咤风云”多年的资深卷王,各种酒局自然是少不了的。
而且现代的饭局只要是有领导的在场,那必定是受封建糟粕荼毒最深的场合。
作为深受其害的打工人,云昭昭在伺候领导吃饭这件事上已经修炼得可谓炉火纯青,游刃有余。
她让人拿了一双干净地筷子,殷勤地替赵昶夹菜。
热腾腾的佛跳墙是要吹温的,白嫩莹润的鱼肉是细细地将小刺挑净了的,炙烤的鹿肉是将多余的油脂涮掉的……
她做得细心,白皙似嫩葱般的纤纤手指做出的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令人赏心悦目。
这是她过去不知道踩了多少雷,挨了多少骂才养成的细致入微。
这也是她一个背井离乡、无依无靠的年轻女孩,在大都市为了出人头地所付出的血与泪。
但在在场的其他人看来,她的这番举动却完完全全地变成了另外一回事。
昭阳殿内一众宫女太监对自家主子善于抓住机会暗自窃喜,他们的苦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看看到时候什么司设监、尚宫局里的那帮人还敢不敢再踩高捧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轮到他们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
而在场侍奉的养心殿,尚食局的人则已经见怪不怪了。
云昭昭的无微不至,还不是因为好不容易才等来了侍寝的机会,她自然是要无所不用其极地抓牢这一点来之不易的帝王恩宠。所以就算是从小养尊处优,嚣张跋扈的云贵妃又如何?还不是要低下头来俯首帖耳,讨好邀宠?想想他们这些整日在御前伺候的人,虽然是奴才,但好歹能天天见到圣颜,到底是比那些所谓的主子要高上一头的。
此时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很自然地放在了赵昶与云昭昭二人身上,谁也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栖身在屋顶的周徵,看得一清二楚。
自然,云昭昭亲自侍奉赵昶用膳,也被周徵看在了眼里。
那无微不至的体贴,那似水如兰的柔情,那低眉垂眸的恭顺……
让他的眼里、心里仿佛被针扎一般刺痛,也让他一时间将云氏千金身上起死回生的谜团抛却在了脑后。
果然,她就是如传闻那般,一开始就是喜欢陛下的吧……
周徵的脑海里此时此刻只有这一个念头。
否则倔强如她,骄傲如她,洒脱如她……又怎会心甘情愿地放弃父母的庇护,不顾一切地入宫,与其他女子分享同一个男人?
他趴在屋顶上,扒开一小片琉璃瓦,像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可怜偷窥者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很快,他听见下方云昭昭对赵昶说:“陛下,臣妾前段时间在御花园中散步时,曾经过一处泉眼,一问才知那就是传说中的‘照影池’,臣妾少时就听闻陛下生母昭文皇后的美名,如今见了这小小池塘,也算亲眼见证了先帝对皇后的思念,臣妾当真为他们帝后二人的伉俪深情感动不已。”
她这番话可谓是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一众太监宫女都面面相觑,缄默地不敢言语。
只见赵昶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贵妃这么说,难道是在向朕暗示什么?你也希望同朕,像父皇与母后那般吗?”
云昭昭立刻回答:“臣妾不敢,臣妾自知与昭文皇后有云泥之别,不敢擅自作比拟,只是心中仰慕羡艳皇后,便口不择言了,请陛下恕罪……”
“你倒是有几分自觉。”
赵昶说到此处,似乎也被云昭昭挑动了情绪,言语中带着几分怀念。
“朕的母后,论才情样貌,论品性胸怀,无一不是这世间最好的女人,”赵昶语气突然发狠起来,眼圈微红,“可惜再好,还不是早早地去了,也不妨碍朕的父皇在她走后另娶后宫三千……”
“人都走了,那所谓的深情与追思,又有何用呢?”赵昶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殿内的餐桌前,云昭昭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这是第一次她无比认同赵昶所说的话。
况且,看他提到昭文皇后时的神情,并不像是惺惺作态,说不定,赵昶还并不清楚自己与周徵的身世。
于是,她无比认同地说:“陛下的母后确实是世间最当得起母仪天下的人,论胸怀气度,她不仅对后宫其他嫔妃友善相待,前武安侯夫妇论罪当诛九族,但她还能求着先帝放他们的儿子一命……”
她似是无意地将话头引向了周徵身上。
谁知赵昶冷哼一声,道:“母后也是念着自己与武安侯夫人林氏的一点情谊罢了。那周嵘夫妇为了一己之私欺君背主,死有余辜。若是换成朕,对这样的事绝不姑息,只是可惜了明彰,若没有这样的父母,说不定也是个可担大任的栋梁之才。”
果然,对这个男人的印象改观只能维持一秒,不过云昭昭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以赵昶这样刚愎自负的性格,若是早就知道了自己只不过是“狸猫换太子”典故里的那只“狸猫”,肯定一早就会想办法对周徵下手。
谁料,她片刻间的沉思被赵昶敏锐地捕捉到,令他一下子起了疑心。
“贵妃可知,朕最近听到了一些言论。”
赵昶顿了顿,目光如炬,“听说贵妃与明彰走得甚近,本来朕还奇怪为何上次在慈宁宫,明彰言语中对你多有维护之意,现在结合这些言论,倒也说得通了。”
云昭昭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笑意盈盈。她朝着赵昶身侧又靠近了些,为他斟了一杯秋露白,带着七分柔情缱绻,与三份委屈地问:“陛下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
“不过是奴才们平时嘴碎罢了。”赵昶莞尔,接过云昭昭的酒,指尖不动声色地在她光滑的手背上轻轻一滑。
“宫里奴才们讨论的事,也是从别处听来的,哪有空穴来风的道理呢?”
云昭昭被他碰得后背一凉,再听他话里的意思,额间已冒出了细细的薄汗。
她想了想,直接咚地一声跪在地上,眸中带着委屈与气恼,表情像是吃了苍蝇般难看。
“陛下,这简直是无稽之谈。臣妾与武安侯向来互相看不顺眼,您也是见过的,况且,臣妾与武安侯之间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瓜葛,这,这让臣妾如何解释?”
说到这里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臣妾知道了……定是有些人想故意挑拨陛下与武安侯的君臣关系,才放出这些风言风语……污了臣妾的名节倒是不重要,但因为臣妾让陛下与忠臣之间生了嫌隙的话,那臣妾就真真是罪该万死了!”
赵昶俯视着她,低低地笑了起来。
“爱妃所言当真?可朕怎么听说昨日上午你与武安侯同时出现在了殿外。”
云昭昭跪在地上,只觉得背上又多了几分凉意。
不过那天昭阳殿外确实聚集很多人,就连汪海也在场,赵昶听说了也不足为奇。
她只好一字一顿,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自然是真。臣妾跟武安侯乃是在太后处偶遇的,臣妾当真与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她故意着重强调了“当真”、“一丝一毫”等字眼儿,好像被那背后乱打小报告之人气得不轻。
赵昶果然就此作罢,甚至亲自屈尊降贵地扶她起身,“爱妃多虑了,朕也就是随便问问。”
云昭昭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心里却凉得可怕。
方才短短不到半炷香的工夫里,她就像是在万丈悬崖边走了一遭,甚至脚下踩着的石头都已经松动滚落,而她却被风侥幸推回了安全之地,但回头一望,那看不到底的深渊好似长着血盆大口的凶兽,滚落的石头过了许久才从谷底传来回响。
而另外一个比她还要心凉的人,此刻正孤独地依靠在屋顶的垂脊上。
屋外,惨淡的月亮是寒光逼人,卷着沙尘的夜风是砭人肌骨的,周身萦绕的酒气是凛冽刺鼻的……
今日在养心殿里,听到赵昶说要招云昭昭侍寝时,周徵便觉得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一般。
以至于在五军营里呆了一下午,这种闷闷的,难以喘气的感觉不仅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愈演愈烈。
一向克制的他,难得地前往京城的酒楼中要了两坛最烈的女儿红,烈酒入喉,直到醉意涌上心口,才将心里那块石头融化。
真真是应了古人那句“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而刚才,在听到那句“臣妾同武安侯没有一丝一毫的瓜葛”从云昭昭的口中说出时,周徵顿觉心尖一颤。
那种感觉,就像……
是在数九寒天里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寒意霎时间刺透骨髓,连五脏六腑都冻得僵住了,心里却被按在烧得滚烫的烙铁上,尤其心尖处是灼人的炙烤,是浇不灭的火焰……
他活了二十几年,从父母去世后,栖身于宫里时,便刻意地与人保持着距离,刻意让自己成为冷血的兵器,从此不再有一丝一毫的牵绊。
他以为这样便能彻底逃开世俗的羁绊,以为这样便能避免堕入情网。
可情之一字,偏生最是世间造化弄人之物。
它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
等意识到时,早已经病入膏肓,药石罔救了。
而那人,偏偏是自己所追随的君主的女人,偏偏又是云家的千金。
很快,赵昶用完了晚膳,鱼贯而入的宫人们将残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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