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腾晓将军命令,我被塞到一队由云骑、卜者、持明、工匠等众多人组成的队伍中。

任务要求很简单,探索罗浮仙舟停靠点附近的一颗行星。

按照神策府策士的说法,如果条件合适,这颗行星将成为罗浮对付步离人的一处前线阵地。

“道理我都懂,可这个牌子是什么意思?”拿着神策府发放的身份牌,我指着“文士”两个字:“是不是给错了?”

策士微笑:“没有错误,这就是你的身份牌。”

“可我是个医士啊?”

“区区身份,随时可以改变,没必要过于执着。”

“你不觉得这个队伍里我很多余吗?”

“文士本来就负责多余。”

“我想说,医士难道不是更好吗?可以提供策应援助。”

“文士也是。”

“你知不知道我手无缚鸡之力。”

她表情的弧度都没变一下:“文士也是。”

我已经不认识“士”这个字了,听太多听到相似的音都有些厌倦。

神策府大抵是不会改变我手上东西的字了,但我还想争取一下:“没有医士如果有人受伤怎么办?”

“啊,那个呀,不用担心。”

身后有人踏上前来淡声应答:“我会出手。”

看清来人是谁,我沉思两秒:“能不去吗?”

策士假笑:“不能。”又对刚刚到达的持明点头:“饮月君。”

饮月回应,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看过来,瞬息又移开了:“多日不见,阮医士状态好了许多。”

“是吗?我没感觉到。”

“面色红润眼睛有神,精神状态良好。比起当日,医士判若两人。”

“可能是因为一直在休息,心情舒畅的缘故。”

策士睁大了她总是眯着的眼睛,视线来回在我们中间逡巡:“你们认识?”

我没吭声,饮月点头道:“有过几面之缘。”

策士还想说什么,被我立刻打断:“您不觉一个需要持明龙尊出动的事,我在当中有点儿太自不量力了吗?”

策士竖指抵在唇边:“住口,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这边没有观众。”

她轻咳一声:“总之你们等会儿一起出发吧,云骑和工匠路上会和你们会合。”

接受命运安排,走出去两步我又倒了回来:“你说的那个云骑叫什么?”

我扯了扯嘴角:“总不能是镜流对吧,呵呵。”

策士神秘一笑。

好了闭嘴吧,我知道不是了。

时间紧迫,但仍为我们留下些许整顿的时间。

跟在饮月君身后,我思索着仙舟地图,准备等会儿先去几个地方。

没注意前面的人突然停下。

好在我反应迅速,未造成直接撞到人家后背的惨剧。

但也没好多少,因为饮月君问:“阮医士似乎对持明很有意见。”

我矢口否认:“断无此意。”

“你的眼睛,你的行为,都在抗拒。”听说饮月君生性高傲,别说在外人面前,就是持明当前话也很少。

难为他主动挑起话题,和我讨论这么敏感的事。

“那是错觉,我生来双目无神。”

“是吗?”他继续走:“我还以为,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族同胞得罪了你。”

“饮月君说笑了,仙舟联盟实为一家,家人间有摩擦正常,我总不能记家人的仇吧?”

可能因为被我说服了,他没再继续下去。

大致约好会合的时间地点,我们分道扬镳。

罗浮事情太多,我顾不上云华,趁现在把她打包回去扔给司鼎了。

去了趟星槎海,又去了趟流云渡,镜流调走保护我的云骑是有作用的,至少现在后面就跟了个尾巴。

我专挑偏僻的地方走。

但没想到,最后是在长乐天地衡司附近的一条没有灯的小巷子里被人给拦住了。

人模人样的丰饶孽物在我眼前现变了身,看样子有理智但不多。

这都是无伤大雅的小细节罢了,重点在于——

我觉得耳朵出了问题,于是又问了一次:“你刚才叫我什么?”

“倏忽大人。”

“……”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丰饶令使?

不是没想过冒充,然而问题是,就算对面是个傻子凭我刚才的反应也能明白我对“倏忽”的陌生。

并且,他如果让我现场和他一样变出树枝证明身份怎么办?我难道要说“你一个走卒敢让我证明”这种话吗?

他相信还好,不相信我能不能走出巷子还是问题。

果然,他停顿了一下,在尴尬的寂静中突然道:“你还有意识?”

我转身就跑,不出所料被制止抓住。

仰头艰难道:“孽物。”

“住口,药王慈怀,赐予仙舟长生,尔等不知感恩,反以妖弓祸祖之名行大悖逆之事,简直可恶。”

“云、云骑就在外面,你跑不掉。”

“为药王献身实为另一种长生。别想逃避,你应该很想知道我刚才为什么叫你倏忽大人吧?”

“……”

“呵呵,饮下大人的血肉,从此以后你就是大人的一部分。虽然不知为何倏忽大人没有点醒你的意识,但是,你也休想再当个仙舟人了。”

“你说、什么?”

“这是恩赐,无知的东西。”

好吧,我又变成东西了。

“我不会屈服的。”

“你没有选择。要么我现在就结果你,要么,你告诉你的亲人、友人、爱人,说你已投入丰饶怀抱,你觉得你会有什么下场?”

“该死——”

虽然我情绪激动,十分悲愤,但不愿死的意志让他感受到了。

终于他松开我:“你会成为大人攻克罗浮的一环,我还会联系你,你知道怎么做。”

丰饶孽物恢复人形从容离开。

记下那张脸擦干生理性泪水,在原地缓了半天,我起身往外走。转头在巷口撞到了罗浮龙尊丹枫。

“……”

“……”

四目相对,我开始思索,为什么我每次干点儿坏事的时候都能被人撞个现行?

“你怎么在这儿?”

丹枫面无表情:“长乐天地衡司门口,午时。你定的地点时间。”

真是不幸。

“你在这儿多久了?”

他转过身:“刚来。”

明白了,一直都在。我本想解释刚才的事,但看饮月的态度又不太确定。

他既然听到我和丰饶孽物的对话,为什么既不询问也不直接送我进幽囚狱蹲大牢呢?

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还是另有所图?

莫非,他身为龙尊却心向丰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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