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我即邪神【已修】
邪神之里(二)
“怎么想起来问邪神之里的事情了?”即便是苏耶尔眼下所谈起的,理应是在天之上每一位神明都闻之色变、不愿轻易说到的罪神,但是托纳蒂乌看起来也毫不生气。
他只是对于自己疼爱的孩子会突然提到这一点儿感到了有些迷惑,非要举一个例子的话,就像是那种家教向来很好的家庭里面,家长突然有一天听到刚刚迈入青春期的孩子脱口一句纯正的国粹的时候的那种幻灭感。
托纳蒂乌现在也差不多这样。
苏耶尔见他并没有要生气的样子,当即就明白这件事情上大有操作余地可为。
他于是殷切的凑了过去——甚至完全可以说是“依偎”在托纳蒂乌的身边。
“我就是有些好奇……”苏耶尔深知找不到理由和借口的时候就不要找,只要舍得下脸皮去胡搅蛮缠,那么就没有什么没有事无法达成的,“因为一直都只是偶有听闻嘛……”
“托纳蒂乌,你肯定知道的吧?给我讲一讲好不好?”
苏耶尔望着托纳蒂乌的时候眼睛晶晶亮,只是这样看着都让人觉得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他的任何合理的请求。
如果让才被苏耶尔给“吃”了的血肉之主看到了这一幕,想必他一定有很多话想说。
或许新生的孩子都会有这么一个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的时候,也可能只是因为托纳蒂乌心疼和怜爱苏耶尔,因此并不愿意让他难堪——总而言之,托纳蒂乌宽容的放过了苏耶尔给出的这个漏洞百出的回答,而是开始给他讲解起来乐关于邪神之里的情况。
这态度,即便是再怎么溺爱孩子的人见了,怕不是都得叹一声自愧不如了。
地之下并不如同天之上这样,全部都是风景宜人、适宜居住的环境。
据传在第一纪之前,世界尚且还是一片混沌,一切都处于蒙昧当中。第一位【太阳】自蒙昧当中创造了世界,将明亮的、美好的那一部分托举起来,形成了天空;将污浊的、驳杂的那一部分沉于下方,成为了地面。
所以,倘若说天之上是这个世界的明珠与宝石的话,那么地之下便是这个世界上有如最脏污的垃圾回收站那样的地方,寻常甚至都不想朝着那里多看上一眼。
总而言之,被禁锢在那个地方生存这
件事情本身,对于当初胆敢高举反对的大旗,意图挑战【太阳】的权威的邪神们来说,已经是一项非常严重可怕的惩罚了。
就算是神明,想要在那样的地方生存下来,也是吃尽了苦头的。
“而在长久的经营和改善之后,邪神们勉强在地之下开拓出了一片能够定居的生活区域,也就是后来被统称为邪神的聚居地的【邪神之里】。”
“所以,苏耶尔,不要轻易接近邪神之里。”
他伸出手来,不轻不重的摸了摸苏耶尔的脑袋。
“他们存在本身便已经沾染了世界的污秽,有如病疸。一旦沾染,想要完全的清除和剥离的话,其痛苦将有如刮骨疗毒。”
苏耶尔闻言,眼神有片刻的闪烁。
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那些邪神们不仅仅是对人类拥有着影响,而他们的存在也同样会对正神们带来污染。
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效果有点眼熟?
——对啊。苏耶尔自己所使用的力量,那些来自克苏鲁神话当中的诸神之力,不也拥有同样的效果吗?
苏耶尔想,或许他“作为邪神转生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什么偶然的巧合,而是具有一定的必然性。
“既然是病灶的话……”苏耶尔拉长了语调,一边这样说,一边偷偷的观察着托纳蒂乌的表情,“为什么不直接将他们干脆直接都清除掉呢?这样也要更省事和更方便一些吧?”
托纳蒂乌闻言,面上露出了一点无奈的笑,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算的。”他同苏耶尔解释,“在最开始的时候,神明之间其实并没有[邪]与[正]的区分。”
所有的神明只是天然的遵循自己的权柄与本能的引领,下意识的会选择更加合适自己的环境去定居。
比如权职同水相关的神明会更偏爱周围水域众多的环境,比如神职和风相关的神明就明显更愿意停留在相对地势更高、有更多的风穿梭而过的区域……有的神明偏好黑暗,有些神明追逐战争,有的神明制造不和,有的神明编织谎言。
到那会是这些都只能够算是每一位神明之间的不同,就像是人类也拥有不一样的性格一样。
“曾经的邪神之里同样建立在天之上。”托纳蒂乌说,“你或许没有去过那里……在整
片天之上的最北边,有一处常年被灰色的迷雾所包围起来的、废弃的宫殿群。那里就是曾经邪神们的居所。”
“邪神之里拥有着作为其地域的特殊性。无论从哪一个通道口、以怎么样的方法进入,都必须通过邪神之里的【门】。【门】会对来访者的力量进行检测,为邪神打开通道,而拒绝其余的存在。”
苏耶尔忍不住问:“那么,托纳蒂乌你去过邪神之里吗?”
“我自然去过。”托纳蒂乌失笑,“苏耶尔,【太阳】是不一样的。我们不仅仅是正神的太阳,同样也是人类,是邪神,是这个世界当中所有生灵的太阳。”
“我们的存在,并不能够被轻易的界定。”
或许是因为说到了这些曾经的事情,托纳蒂乌也难免陷入了某些漫长的回忆当中。他的目光悠远,像是看到了很早很早之前——早到他尚且还没有成为如今这般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太阳】的时候。
“邪神曾经也拥有过无比辉煌的权势和地位,甚至一度拥有着庞大的信徒与信仰,同正神能够完全的分庭抗礼。”
那是人类与神明所并行的第四纪,世界对于神明也并未设下限制。神明尚且还能够在天与地之间的那一片世界当中随意的行走,没有他们到达不了的地方。
“——直到第五纪开始,我作为【太阳】,放逐了他们的存在。”
苏耶尔偏了偏脑袋,看向自己身边金发的神祇。
对方在说到这些的时候,面上无波无澜,仿佛自己真的只是在和疼爱的孩子叙述一段历史、在娓娓道来一个在很早很早的时间以前发生过的故事。
但【太阳】的话……苏耶尔心想,那不就是自己身边的托纳蒂乌么。
“是因为他们的反叛?”苏耶尔问。
托纳蒂乌闻言失笑。
“不仅仅只是因为那一场反叛。”托纳蒂乌说,“还有一些更多的……嗯,历史性的因素在其中。”
不过看起来,托纳蒂乌并不打算同苏耶尔说更多的、同邪神之里相关的事情了。他用力的在苏耶尔的头顶揉了一把,表示今天的这一场谈话到此为止,随后便给苏耶尔布置了一些其他的课业。
苏耶尔忍不住鼓起了脸颊。
果然无论年龄,不分中外,用作业压制
孩子是家长们永远的必杀技。
“那么,邪神们拥有重返地面之上的可能吗?”苏耶尔扒着托纳蒂乌,询问了自己最后的问题。
“我想着大概很难。”托纳蒂乌轻笑了一声,“毕竟【太阳】已经决定放弃了他们的存在。”
邪神不被允许得到日光的照拂,不被允许享受轻风和雨露。他们是世界的放逐者,所以注定也不会被这个世界所容。
“只要我一日还在【太阳】的位置上,那么祂们的存在便一日不被世界所容,注定只能够被放置在世界的垃圾场当中。”
托纳蒂乌轻描淡写的给出了回答,像是丝毫不觉得自己究竟说出了多么恐怖的话。在这位太阳神的面上所流露出来的,是一种绝对漠然冰冷的神性。
“毕竟垃圾,就应该待在祂们该在地方。不是吗?”
苏耶尔:……
您也不是面上看起来那么的温和啊……
在苏耶尔的印象当中,这还是托纳蒂乌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表现出对于某种存在的不喜来。
考虑到托纳蒂乌平日里那过于的温和的态度,这样的对比简直会让人好奇,邪神们究竟是都做了一些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被托纳蒂乌厌弃至如此的地步。
苏耶尔如今在面对托纳蒂乌的时候,胆子已经放大了不少——也可以说是被偏爱的总是有持无恐——他是这样疑惑的,并且也就真的这样问了出来。
而面对苏耶尔的疑问,托纳蒂乌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看起来并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说的太多。
“我的孩子,你只需要记住一点。”托纳蒂乌用手轻轻的梳理着少年有如绸缎一样的银色的长发,“邪神狡诈、阴险。即便是他们的面上表现出再怎么样的亲和与好相处……那也必然是因为,他们对你拥有着某种对你拥有着某种更深的图谋。”
“远离他们。不要给他们伤害你的机会。那并不是能够深交的朋友或者是知己。”
“好的,托纳蒂乌,我记住了。”
苏耶尔缩了缩脖子,一边乖巧的应着托纳蒂乌的话,一边决定把“自己其实是个邪神”这个身份,藏的再用心一些和深一些。
他并不想看见托纳蒂乌以冰冷的目光和厌弃的态度对待他……只要稍微的设想一下那样的可能,苏
耶尔都会觉得心脏仿佛被人给攥住了一般。神明不需要呼吸,他却会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错觉。
为什么会这样?
少年并没有细究下去。
就仿佛他的潜意识在拒绝对这个问题进行更加深入的思考,否则的话,一定会得到一个苏耶尔本人绝对不愿意接受、也无法承受的答案。
***
想要找到通往邪神之里的道路并不算很难。
苏耶尔很快就发现,当初被送到他手上的邀请函实际上另有乾坤。它既是路标,也是指引,只需要在合适的时间用力量调动残留在邀请函上的印记,那么自然会给他指引一条前往邪神之里的明路……
……明路。
当苏耶尔又一次站在卡尔克萨小镇旁边的那座山林当中的时候,他的面上流露出一种无比古怪的神情来。
他甚至是将那一封邀请函拿出来看了又看,但是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给他所指引出来的道路居然是这样的。
但事已至此,苏耶尔只能够认命的讲整座山林都勘测一遍。
因为之前曾经在这里发生的、那一场惨绝人寰、并且在整个世界上都于很广的一个范围内传播开的威尔逊家族的事情,所以整片山林如今都被彻底的挖掘了一边。从山林的地面下,挖出了很多很多的枯骨。
而这也就导致了整片山林当中,如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如果有谁在夜晚的时候踏足这里的话,那么他有非常大的概率会深一脚浅一脚,踩空摔个狗啃泥什么的则更是常事。
越过满地的坑洞,苏耶尔最后停在了林地中央那唯一的一片湖泊前。
尽管山林都似乎被翻新了一遍,但是唯有这一片湖泊看起来依旧还是之前的模样。天上的月光与星星的倒影尽数都垂落在了这一片银白色的湖泊当中,苏耶尔盯着那湖面看了许久,心头忽而一动,有某种想法浮上了心头。
或许……他的确能够通过这里,抵达邪神之里。毕竟当初血肉之主都能够借着眼前的这一片泛着银光的湖从邪神之里过来,那么没有理由苏耶尔不能够也顺着对方已经打通了的道路过去。
虽然不如血肉之主那样有信徒作为锚点,但是他手中不是还有这一张邀请函吗?姑且应该也够用。
这样决定好之后,苏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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