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光线昏黄,洛黎撇过头,眼里闪过懊悔,她不该再触及这一点的。

曲家父母的死永远横梗在彼此的心中,要想徐徐改变他,就不能再争锋相对提起彼此的痛处。

“我先睡了。”

洛黎径直上了床,她手一拉将被子盖好,面朝墙侧身睡在了床的内侧。

许是吹了风,她闭上眼,后脑勺就像当初刚离开阿勒斯群岛航行在海域上时那样开始钝钝生疼。

那段时间,她整夜整夜地做着噩梦,梦里是永远燥热黏腻,蝉鸣聒噪的夏日,重剑的刀光闪过,鲜血溅在了她白色的连衣裙上,血液蔓延开来渐渐将她吞噬,一地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

每每惊醒后的她觉得灵魂渐渐支离破碎。

莫斯洛伽群岛研究所的日子里工作繁重,她还要处处留心警惕,找寻真相,那些时间噩梦反而没有夜夜降临,她难得得已喘息稍许。

毫无睡意,但洛黎尽量将呼吸放轻,在无法面对彼此,却又更不想分开的情况下,唯有装睡能搪塞彼此。

洛黎没感受到身边躺了一个人,也没有听见他打开房门离去的声音。

她闭着眼,静静等待。

良久,被子被轻轻掀起,一阵凉风涌入被窝内,身后的床垫下陷,闭眼却依旧绷着神经的洛黎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还好……他还愿意靠近她。

曲玉平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他睁着眼看着昏暗的房顶,身边她的气息渐渐萦绕在他的鼻尖,那些故意不去回想的往事在脑海里不断地放映着。

梨树花开的清香、她爬上梨树推开他的窗时露出的笑脸、软软的抱怨、理直气壮的娇喝……

夜渐渐沉寂,他缓缓闭上眼,走入了阿勒斯群岛那仿佛永不结束的盛夏里。

噗呲——

长枪拔出身体时发出了声响,接着血液喷涌,似乎怎么也流不尽。

“你们都在欺骗我!”梦里的他极尽愤怒,表情扭曲得难看,一点儿都不体面。

“小玉……”

他的父母期期艾艾地唤着他的名字,仿佛他们有太多的苦衷。

什么苦衷!

什么苦衷十几年来未曾透露出一星半点。

不,他们不是他的父母,他也没有父母,只是一个试验体而已。

他握着长枪满手黏腻的鲜血,他们却还在一个劲地劝他,不要离开岛屿,好好和洛黎过日子。

哈哈哈——

好可笑啊!

日子?什么日子?

活不过25岁,短暂的一生依旧被禁锢在中心岛屿,自欺欺人依旧活在盛大的谎言中的日子吗?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能理所当然地向他提要求?

不过是除了寿命样样不如人鱼的人类而已,为这些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岛民奉献的他真是可笑啊!

他们有什么资格!

有什么资格!

“小玉,对不起,但是离开岛屿的话你会……”

不,他不想再听了,也没必要再听非他族类的人类讲的话。枪头带着杀意的冷光闪过,地上多了两具曾为他父母的尸体。

他撕掉藏蓝色的神官服,从此斩断过往的一切,他要去寻找属于他真正的同类。

“嗬——”

曲玉猛地睁开眼,胸腔上上下下起伏着,视线恍惚了一瞬,看着头顶依旧暗沉的房顶,睡前的记忆回笼。

手臂被软乎乎地抱着,他微微侧首垂眸,洛黎抱着他的手臂睡得正沉。

梦里血液的黏腻仿佛还残留在他的掌心,激烈复杂的情绪也堵在心口,他躺在她的身边如坐针毡。

将被抱紧的手臂轻轻挣脱出来,他下了床站在被封住的玻璃窗前,窗外海浪在月光下一晃一晃,他放空思绪久久静默伫立。

日落月升,云卷云舒,一天又一天。

船只在海上航行的这段时间,白天曲玉似乎很忙,忙得她经常找不到他的身影,她不知道身为叛军首领的他是不是一直都这么繁忙,还是说他不想看见她?

然而到了夜晚,他总是按时出现,他们之间话很少,但依旧夜夜躺在同一张床上。

时间久了,有时她噩梦半夜惊醒时总是看见入睡前原本躺在她身侧的曲玉久久站在窗前凝望着夜色下的海域。

惨白的月色悄悄爬上他的肩膀、面容,孤寂萧瑟无声吞没了他。

一次又一次,洛黎时常怀疑他是不是一直都这么枯站至天明,她想问问他,他是不是也做噩梦睡不着?

她想告诉他,她也做噩梦了。

但,不行。

他们都不能说。

*

清晨醒来,身侧的被窝依旧是凉的,洛黎早已经习惯了,穿上曲玉不知道从哪里给她找来的衣服,她简单洗漱完后便走出了房间。

他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她呆了好些日子早就憋不住了。

船只上有食堂,吃过早饭后,洛黎倚靠在后甲板的栏杆上望着海鸟盘旋在海面上。

天越来越冷了,这也就意味着船只越来越靠近了瓦列临冬岛。

对于瓦列临冬岛,她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大概知道那里曾经是联国政府流放穷凶极恶之徒的岛屿。

后来被叛军占据后,成为了基地大本营。

“航船两天后会在旭都岛停靠,补充一些物资,洛黎,在旭都岛下船离开吧。”

柯奇亚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边,压低声音劝道,“文泽要是还在,不会乐意看到你将一生都系在曲玉身上。”

“你不该来的,洛黎。”他道。

洛黎垂眸,抿了抿唇,她不该来?那可是曲玉啊,他不是什么可以随意舍弃的人,他是曲玉啊!

在船上的这些天,她只偶尔和曲玉随意讲了几句短话,很久没流畅地讲过长句了,此刻开口,声音嘶哑艰涩。

“我想站在他的身边,我想拽着他。”

“你拽不动他的,只会被他拉着一起沉入深渊。”柯奇亚一脸愁闷。

洛黎嘴角微扬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和我讲讲瓦列临冬岛吧……”

把文泽搬出来也劝不动她,柯奇亚叹了口气,“那里不适合你生存的。”

发现船只上莫名多了洛黎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时,船上的叛军便准备抓住并审问她。

危急时刻,是宜兰拦下了准备发难的叛军,说洛黎是曲玉的女人。

其他人虽然惊讶往日不怎么搭理人类的首领居然也和白也一样沾染上了睡女人的爱好,但他们并没有起疑。

或者说是很乐意见到这种情况,估计他们也在揣测这是否证明首领也开始模糊了人鱼和人类之间原本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而这也让洛黎在这艘船上免于受到其他人的刁难。

但到了瓦列临冬岛,洛黎的处境只会更复杂更危险,瓦列临冬岛上住着被曲玉解救出来的人鱼,他们的极端较曲玉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他们发现洛黎真的有动摇曲玉的可能,他们一定会想杀了她的,而瓦列临冬岛面积大、各种势力盘踞争斗,像洛黎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要一个不留心就会死得不明不白。

她很容易成为各方势力想要干扰曲玉的棋子,这也是他为什么极力劝她下船的原因。

柯奇亚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想逐条和她分析她不该去瓦列临冬岛的理由,但他明白说了也是白费唇舌,洛黎不想听他说这些,于是只能生无可恋道:“那里冬天太漫长了,到处都是冰雪,走出门一不小心就要摔倒,很难熬!”

“还有呢?”洛黎抬手将被海风吹乱的发丝捋在耳后。

柯奇亚顿了顿,因为冬天太过漫长寒冷,所以岛上很多酒馆和暖室,酒馆不必多说,暖室……

额——

便是男女厮混的地方,有些人漫长的冬天都在暖室里醉生梦死。

但这些他说不出口,只好道:“那里栗子松果很多,冬天火炉烤栗子和松果味道还不错。”

洛黎眼神怀念,嘴角露出了笑容,阿勒斯群岛上没有栗子和松果,曾经商船贸易带来了这两样东西,她在小城堡里见到的时候很疑惑。

连一向宠辱不惊的文泽也好奇地拿起栗子看了看捏了捏,说那么硬怎么吃,也不知是什么味道?

那时她觉得怎么吃,什么味道这些都不需要多想,吃的东西只要放进嘴里啃一啃不就知道味道了。

然而那次她差点把牙给崩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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