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要求,显然带有羞辱意味。

因制服包括褡护和贴里,把这两件褪去的话,真宿就会只剩下薄薄的一件中衣,甚至可能透出最里头的吊带兜肚。

真宿不知自己何时有得罪这位提督太监。

不止提督太监,就是此时御膳房里看热闹的其他人,也多是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他甚至看见那个偷吃未遂的小景子,正对着他挤眉弄眼,脸上写着明晃晃的幸灾乐祸。

从进宫前起,真宿感受到的恶意就远远多于善意。

早知这一方世界的人对天阉的歧视这样深,是个人都能踩天阉一脚,他当初还不如不用缩阳术伪装天阉,干脆让刀儿匠给他割了得了,反正这物什在宫里毫无用武之地,待他灵力恢复后,随时能再长。

真宿被气得脑子不甚清醒,如是胡想。

提督太监还在那唾沫横飞地说,“昨日仅是临时授命,本就是宋传膳身子不适,空出来的位置罢了,可没给你走正式文书。不过出饷之日自会有嘉奖,亏不了你的。”

对方那施舍一般高高在上的语气,任谁听了都难以接受,真宿为数不多的样子脾气已然要耗尽,甚至他眼前看到的光景,正在戾气的灼烧之下,略微变着形。他不禁思索,是拧断这不知死活的书中人的脖颈,还是再忍一忍、继续伪装下去。

“还不快些脱?这衣服头冠你拿着不合规矩,巴着也不是你的,别婆婆妈妈的,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洒家去管呢!”

提督太监越发咄咄逼人,而真宿的拳头也越发攥紧。

嗬,好不容易当上的传膳,那唾手可得的毒物,全都要没了。

真宿心中悬着一杆秤,某一侧正被放入一个又一个的秤砣,眼见就要倾斜下去——

忽而,外头传来了通报声,旋即一位大太监领着两列宫女一同走入了御膳房。提督太监被自己的大嗓门捂了耳,一时没注意到,直到被旁边的侍人提醒了两句,便回头一看,发现大太监一行人已来到自己身后,当即浑身一震,躬身迎了过去。

“莫公公,有失远迎,请公公降罪,底下人办事太糙了,都不省得机灵些,奴家待会儿就让他们去刑房领罚!”

大太监眼神都欠奉,看也不看那笑得像条狗的提督,他的豆豆眼一下子锁定在了某人身上,抿了抿笑,然后将卷轴一展,尖声诵道:“圣上有一口谕传至,庆真宿,汝上前来接旨。”

此名一点,在场侍人无不目瞪口呆地看向真宿,接着胆战心惊,簌簌跪下一片。

唯有真宿慢了一拍,岌岌可危的杀念转圜而收,只见他眉头微松,挺着腰杆,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庆传膳办事妥帖,风仪得体,朕特赐予你,南洋金珠鎏银耳珰一副。钦此。”念罢,一名宫女捧着锦帕垫着的螺钿黑漆方盒,另一宫女则从旁侧将其打开,展示出来。

真宿接过旨后,仰头一看,便见那漆盒里头置着一对耳珰,银色仅是花托,主体则是宛如落日的金色真珠,大气中带点明媚,光是这色泽便知是极上品。

真宿对这颜色再熟悉不过,他虽不常照镜子,但不妨碍他对自己眸色有清晰的印象,是以此时他诧异之余,心情还挺复杂。

是巧合?话说皇上有见过他吗……昨日他明明没有跟帐幔里的人打上照面。

而此时有人比真宿更心情复杂,那便是刚刚刁难了真宿的提督太监,他偷着瞅了几眼,其后就看懵了。

世所罕见的极品金珠!且陛下怎会对一个小小传膳赏赐首饰?!别说是对着太监,就是对着宫女,那也是会招致言官批评的荒唐之举。

提督太监心中大骇,不断眨眼想将额间淌下的汗给眨掉,撑着膝盖的手也止不住地颤抖。

其他人不敢抬头,但都听到了圣谕,不少人恨不得倒回去抽一盏茶之前自己的脸,给人摆什么脸色,嘚瑟啥啊,这下好了,把皇上“钦定”的新传膳给得罪透了!

他们不禁又惊又羡,尤其小景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随后哆嗦个不停,哭丧着脸,巴巴地望向真宿。

在他们惊惶不定之时,真宿接过了那个漆盒。他想,且不管那有的没的,反正皇上此举算是解了他当前的僵局。真宿指尖摩挲了一下漆盒边缘,唇角轻扬,金眸里闪着纯和的微光,看上去比那对耳珰还要璀璨夺目。

传旨太监离真宿最近,险些看恍神了,回神后扶起真宿,于他耳边细声提醒道,“陛下今日起,要到蕴光道观去陪太后参加法会,传膳不用跟了,待陛下回来再照常。”

“小的省得了,多谢公公提点。公公慢走。”真宿眨了眨眼,施礼回道。

传旨公公瞅着真宿,眼纹一挤,捂嘴笑了,然后转过头去,眯着豆豆眼瞪了瞪提督,眼里带着警告意味,接着才领宫女们离开。

“提督公公,可还有吩咐?”真宿微微侧身,语气无波无澜地问道。

提督就是想追究他的没大没小,此时也有些杯弓蛇影,生怕被上面的人知道,因而支吾数息,到底将人放走了。

.

皇上不在宫里,传膳无须跟去,真宿就闲下来了。

他本来还想着继续尝膳,好食入多些毒素以精进境界,现下却是不能了,真宿思索片刻,想起了仍未归来的吴叔,眉间染上一丝忧虑。

于是他回侍人房收好漆盒,然后往西马场出发去了。

这回真宿没带吃食,不过西马场的侍人们热情不减,估摸着是见到真宿身上的装扮,俨然升官了,自然不敢怠慢。

故而真宿提出想随意看看,他们全无异议,还主动带他到近前去。

到了一个个笼架子前,真宿暗中释放六感,目及之处彷如被重新涂抹了一遍色彩,无精打采的猞猁变成了一块黄黄绿绿的色团,里头有数条通体黑紫的丝线在蠕动,虽不可怖,但只要想想这堆色块原先是何物,真宿就未免有点膈应。再查看旁的野兽,但凡是体型较瘦,精神头较差的,俱不遑多让,皆布有蚕食肉.体的墨色毒点。

这下彻底印证了他的猜想无误,西马场的动物出现体虚瘦弱的情况,果真是被下了毒的缘故。

接着,真宿又折回尚膳局,去蓄养区绕了一圈,继续荡开六感探毒。然而没想到的是,情况与他之前的猜想全然不同,竟无一家畜禽兽体内有毒点的存在……

“……怎会如此。”真宿迷茫了。

就是它们的饵料口粮,也没有探查出一星半点的墨色。

蓄养区的几个饲养人与负责人都因为上次涟萃宫一案,被刑部临时关押起来了,莫非真是他们干的,所以他们不在之后,现下蓄养区才这般干净?可昨日依然有下了毒的御膳送到御前,他亲眼所见,不会有假,总不能还有别的毒源?

但怎么想都不太对劲。再说西马场的动物又不会被端上饭桌,为何偏偏西马场反而能查出毒来?在西马场下毒究竟有何意义?

就在真宿边走边想的时候,与一个人擦肩而过,真宿扫了那人一眼,没在意,又往前走出好几步,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方才见到的人长什么样子,只记得他步伐虚浮。

是用六感太久影响到神智了吗……

回头去看,那人已了无踪迹。真宿晃了晃脑袋,按了按太阳穴,决定暂且先回去歇息,午后寻了空再来探查一遍,看有无变化。

然而到了下午,真宿却没去成,因为被一个没预想到的人找上了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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