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挽,别同任何人求和,哥哥也不可以,哥哥更不可以。
——陈京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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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挽其实不是会主动跟人倾诉的性格,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陈京珩说这些。
她只是莫名地忽然觉得很委屈,想跟人说点什么。
哪怕是跟眼前这个没说过几句话的哥哥。
她写得有点乱七八糟:
——我记得以前在江城的时候,每到今天,爸爸妈妈总是会在我醒来的第一秒就跑进我房间里,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醒的,可能是心灵感应吧,反正我一睁开眼就能看见他们,然后他们就会抱住我,跟我说生日快乐。我们会一起出去买生日蛋糕,但是我不喜欢在外面过生日,我喜欢回家,爸爸妈妈就会带我回家,林叔叔开车,爸爸在副驾驶上抱着我的生日蛋糕,妈妈跟我坐在车后排,我就在妈妈的胳膊上假装弹琴。那是我觉得一年里最幸福的时候。
她其实也不是想说生日,总归不太敢直白说想念。
明明才过了不到一年,那些跟爸爸妈妈在一起的画面却久远得像上个世纪发生的事。
打字打了很久,那边都没声音了。
意挽以为哥哥挂断了,从键盘上移开眼,再去看小窗画面,才发现哥哥就在镜头那边静静地看着她。
少年骨相优越,眼睛是浅浅的琥珀色,天生透着疏离感,身上的黑色卫衣衬得他更为冷淡,整个人随性又散漫。
意挽一直知道哥哥很好看,从第一次在陈家见到他就知道,而且他是那种能统一不同的审美观的好看,饶是在这种死亡角度之下,也挑不出一点缺点。
陈京珩迅速扫了眼她发来的小作文一样的消息。
他的确不知道她生日这回事,想来陈邵跟江明琼也忙忘了。
当下他能想到的最好法子就是赶凌晨的航班回家,托人帮忙联系蛋糕店,做了个小女孩可能会喜欢的流行款草莓熊蛋糕,陪意挽过生日。
也是在那天,意挽第一次觉得,这个哥哥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不好相处。
陈京珩给她在蛋糕上插好了十三根蜡烛。
一根根用打火机点燃,动作看着生涩。
意挽在他旁边乖乖等着。
一开始是欣喜的,她完全没想过哥哥会回来陪她过生日。
但吹完蜡烛,她还是没能忍住眼泪,小心翼翼地扯着陈京珩的袖子,说自己想回家。
末了,又意识到,她早就没有家了。
舅舅家不是她的家,陈家也不是她的家。
陈京珩安慰了几句不起作用,又怕她真哭出什么问题来,只能吓唬她:“江意挽?别哭了,再哭下去嗓子不想要了?”
小姑娘毫无反应。
“你再哭下去我就给爸妈打电话,让他们回来了啊。”
意挽泪眼汪汪地摇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她从小到大都不爱哭的。
一边觉得实在是太麻烦哥哥了,一边越是着急越是停不下来。
陈京珩本来也不会哄人,打电话给刘文昱,对方接连讲了好几个笑话也没辙。
挂断电话后再无计可施,陈京珩深吸一口气,偏头凑近她:“算哥哥求你,别哭了,行不行?”
没想到,这话出乎意料地管用。意挽听了以后,断断续续地不再哭。
停住眼泪以后,小姑娘头脑一下清醒了很多,她试探地伸出两根手指拽拽少年衣角,给他打字看:——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哭的,辛苦你哄我这么久。
陈京珩好笑地扯了下唇:“原来你也知道自己难哄。”
意挽不安地绞动着手指,又打字重新说了一遍“对不起”。
陈京珩看她一眼,语气有点凶:“整天哪来那么多对不起?”
意挽被他凶了下,下意识又要解锁手机打字说对不起,被哥哥瞪了一眼瞬间打消念头,乖巧地按灭屏幕。
陈京珩见状,无意识扬了下唇。
藏酒室很冷,小姑娘冻得吸了吸鼻子。
陈京珩脱掉身上的黑色羽绒服,披到她身上,然后率先站起来,道:“走吧,回去睡觉,熬夜容易长不高。”
意挽点点头,但起来时腿麻得不行。
见她半晌都扶着墙站不稳,少年没脾气了,妥协地在她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
意挽在原地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她刚到陈家就被陈邵和江明琼叮嘱过的,哥哥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尽量不要跟他有肢体接触。
小姑娘软软糯糯地摇头,在手机上打字:
——哥哥,你先回去,我过一会儿腿不麻了就自己回去。
“上来。”
“别浪费时间。”
意挽见陈京珩有点生气,就咬着唇乖乖趴到他背上面。
少年背着意挽,慢慢走出藏酒室。
长天之外,挂着一轮弯月。月光单薄清寂,洒在两人的身影上,渲染成了一副温柔的水墨画。
意挽起先不敢彻底趴在陈京珩身上,是陈京珩淡声问了句:“我背上有刺还是有什么?你离我那么远不累?”
意挽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一点不怕他了,她抿唇笑了下,就不再绷着了,彻底地趴到哥哥身上。
少年身上只剩一件偏单薄的黑色卫衣,人正处于抽条拔节的年龄,意挽感到微微有点硌,但却莫名很有安全感,她也埋头在哥哥肩上。
走到意挽卧室门口,陈京珩没进去,把人在门口放下来。
他站在门边,低头想了想,开口时不像平日里那样散漫,是很认真的语气:“江意挽,你的江不止是江叔叔的江,也可以是江明琼的江。”
“这里就是你的家。”
没想到哥哥会跟自己说这些,意挽怔愣了下。
陈京珩说完,又不太自在地轻咳了声。
下一秒,少年俯身,很轻地抱住了意挽。
“生日快乐,”他道,“抱歉,今年说晚了,以后不会了。”
意挽现在仍然记得。
那是一个很干净很干净的拥抱,纯粹得不染一丝杂质。
*
没有想到哥哥突然提起这件事。
意挽晃动的脚尖不期然踢到了床边的椅子,痛得她吸了口气。
“怎么了?”陈京珩听到动静。
意挽痛得一张好看的脸皱成了包子,缓了缓,才答:“刚才不小心磕到了,现在不疼了。”
“坐就好好坐着,腿总乱动什么?”
“哦,知道了,哥哥。”她忍不住弯眼笑起来,好像即使她什么都不用说,他也总是能猜到她的一举一动。
片刻,想到什么,女孩子唇边的弧度敛下去几分:“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真的不用担心我。再说,我现在都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躲起来哭了。”
陈京珩跟着她也笑了下:“可是阿挽,不管多大,你都是我妹妹。”
不管多大,她都是他的妹妹。
意挽不知道自己听完这话,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亦或是两者皆有。
高兴的是不管怎样,无论发生什么,她永远都是他的妹妹,仿若亘古不变的真理;失落的则是在他心里,自己最多也只能是妹妹。
她能说什么呢?她什么都说不了。
尽管偶尔会痛恨自己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妹妹,可意挽也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这份兄妹之间的羁绊,她哪里有机会得到这亲密无间的七年。
陈京珩听出她的沉默。
他一直比谁都清楚,阿挽表面看起来性子很乖很软,但骨子里其实很坚韧执拗。
兄妹俩虽然几乎没有吵过架,但闹矛盾的时候双方都不太愿意先低头缓和关系。
最开始那一两年,他们一个比一个倔。
后来有次闹得格外凶,陈京珩和意挽有整整三天没跟对方说话。
以前闹矛盾以后,都是陈京珩先低头,因为见意挽难受,他心里会更不舒服,这种不舒服远远甚于跟她冷战带来的情绪,他也就不愿意把冷战僵持下去。
但那次他确实气狠了,强忍着没去主动找意挽。
意挽那时候早就很依赖哥哥,冷战第三天,她实在没法继续忍受下去。
晚上,在哥哥照旧温好牛奶给她送过来的时候,趴在书桌上的意挽抬手,学着哥哥握她手腕的样子,没用什么力气,轻轻地把手指搭在哥哥凸起的腕骨上,可怜兮兮地求和。
那是意挽第一次在冷战后先主动跟他低头。
小姑娘微凉细腻的指腹搭上来的时候,陈京珩脉搏剧烈地跳动了下,然后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句混蛋。
仿佛是命运的警钟在耳畔敲响,一字一顿地,提醒他,根本就舍不得意挽向任何人委屈求和。
他自己也不可以。
他自己更不可以。
出于这些年的本能,陈京珩先妥协:“不愿意说的话,哥哥就先不问了。今天不是有早八?先去上课,之后我们再聊。”
意挽有些意外地“嗯”了声,心下那根紧绷着的弦也跟着松开。
成年人的“之后”是彼此心照不宣的客套话。
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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