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夜幕退去,天色方才透出鱼肚白。
屋内,阿余睁开眼,有些恍惚地听到了一声娇娇的猫叫。
原来是床边篓子里的霁雪探出半个脑袋,正滴溜着一双宝石一样的眼睛。她瞧着甚是可爱,慵懒地趴在床沿,一边伸手揉揉它的头,一边赖着床。
忽然,阿余心头急落,惊坐了起来,左看右看:房内除了霁雪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
她赶紧掀被下床,却发现就连地下的铺垫都被整齐地叠好放在一旁,房内也没有任何其余他留下的东西。
阿余顾不上头发凌乱,又跑到院内各处寻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长珏的踪迹。
“麻雀儿?”阿余呼唤着麻雀精,想问问它是什么情况,却也没有回应。
得了,这麻雀儿平时叽叽喳喳,聒噪得要命,关键时候也不知上哪野去了——真是该要问它正事的时候它不在!
清晨的空气还未散去夜里的寒,阿余就这样穿着单衣跑了出来,冷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也凉了一半,颇有些泄气地愣在原地:难道他就这样离开了?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行吧,本来就是萍水相逢,走了就走了…
可她只得了他一个名字,连是什么身份都还没问…但他眼睛还盲着呢,也不知能上哪去?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一瞬间,阿余心里闪过了千万种可能:这山中远离镇落,人烟罕至,山上各种走兽猛禽,自己会些术法好歹能防身,长珏纵然应该有些身手,可他身上的伤口方才愈合,再加上一双眼睛也看不见,怕是半夜出去方便被野兽给叼走了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阿余再静不住,急急便往院外奔去。
心焦难免步子就稳不住,阿余还没出院便是被门槛一绊,扭了脚。
剧烈的刺痛让阿余满额冷汗,悲叹着长珏没找到反而把自己给搭了进去。她无奈坐在门槛上,缓缓地撩起裙摆,心惊地看着自己的脚踝肿得像个馒头,欲哭无泪。
“阿余?”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阿余顺着声音抬眼望去,却见羊肠远径中走来一袭白衣的少年。
此刻露重的雾气还没有散,他踏着晨雾而来,像踩在飘渺的云间,虚幻又不真实,不像凡人却像是山中的精灵…
阿余怔然失语地瞧着他,待近了些,才看清他一手搂着个布包,另一只手提着用草绳挂吊的几条鱼——着实有些滑稽…但又很是亲切。
阿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挣扎地扶着门框想站起来,但她高估了此刻自己的状态,也低估了崴脚的疼。
“啊——”阿余身子一斜,堪堪稳不住。
长珏不知阿余是何情况,只听得一声痛呼,顾不得许多撒手了包裹和鱼便跑了过来,那包裹里竟然是装了许多野果子,滚溜溜地散了一地。
“可是哪里有不舒服?”长珏循声来到阿余身边,蹲下询问。
“我的脚崴了…”阿余捧着自己受伤的那只脚,痛得眼泪花花。
长珏未说什么,只是小心地将一只手绕在阿余膝弯下,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未等她反应便一个打横轻轻抱起她,往屋内走去。
“等等!鱼和果子还没拿呢!”阿余心心念念那还在地上蹦跶的鱼,以及红彤彤看起来十分美味可口的果子。
长珏一听阿余嘴里还碎碎叨叨着掉在地上的野果和鱼,又好气又好笑道:“放心,果子和鱼跑不了。”
待将阿余放坐在床上,长珏问道:“家里可有治扭伤的药?”
阿余有些愣愣,老实答道:“在你左边五步外的柜子,从上数第二排靠右那个圆圆的瓶子。”
长珏毫无障碍地便拿到了药瓶,回到阿余身边,小心地解开她的鞋袜,开始上药,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得完全不像个眼盲之人。
阿余狐疑地盯着他的眼睛一阵瞧:还是灰蒙蒙的一层阴翳,没有神采。
她随后试探地伸手朝他眼前一挥,又办了个鬼脸朝他吐了吐舌,只听得少年笑道:“阿余别闹,我看不见的。”
阿余扶额羞赧问道:“但你如何能知道我方才…的动作?而且还弄了那么多果子和鱼回来?”
长珏解释道:“我自小从习在一名世外高人门下,修得一套体感万物的妙法,纵使眼盲,也不拘于行动。”
原来是这样,阿余心想这世间真是高人颇多,自己生存于世间百年也见过了许多,但竟还有这样的奇人奇事未曾见识!
“再说,还有雀兄帮着我找果子和水源呢。”长珏朝落在笼架上正在整理羽毛的麻雀精点头谢道,“多亏了雀兄给我带路。”
阿余惊疑地看向麻雀精,用眼神无声地质问:“你同他说人话啦?”
谁知,那麻雀精颇为傲娇地一偏头,继续理着自己的羽毛,也不理阿余。
阿余只好尴尬地笑道:“哈哈哈…胡说什么呢!麻雀怎么能指路呢?长珏你肯定在同我开玩笑。”
“万物皆有灵识,就算是虫鸣鸟语,只要用心仔细听,便可知其意。”长珏似乎怕阿余不信,颇有些信誓旦旦补充解释道,“当然,这也是那名世外高人教与我的。”
阿余觉得这少年肉体凡胎的,却当真是神通广大得很,也来了兴致问道:“对了,我初见你时见你穿着战甲,只可惜那套战甲太重了,被我解了丢在溪水岸上…哪日得空了再去寻吧。还没问长珏你是哪方人士呢?可是近日来此处剿匪的官兵?”
长珏愣了一愣,道:“对,我…我确是领命剿匪的官兵,家…就住昆仑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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