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让我和你融为一体
废弃城市里的大楼千疮百孔，刚被变异体袭击过一遍，又要承受战机的枪林弹雨。
从每一次起跳的动作间都能看得出来，奚见清的身体已经极度沉重，连呼吸都要拼尽全力，可即便如此，她也依旧在高速移动。
一直追着二人的驾驶员都不禁怀疑她是不是没有痛感，不知疲倦，一时又想，如果上头下达的指令是击杀，他们是否能顺利完成任务。
从攻击的节奏缓急间，奚见清意识到他们在将自己往城中最高的广电塔处驱赶，如果她停止向楼上爬，他们就会击碎墙壁以示警告。
奚见清一脚踹开顶层的大门，战机一直在头顶盘旋，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围栏边上站着周辞和克希拉，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们过来。
她心下一沉，果然。
竹叶青的尾巴像手臂一样缠住诛夜，挥舞着镰刀向二人冲了上去。
克希拉尽可能避其锋芒，转而攻击她本人，虽然它身受重伤，但她更是强弩之末，坚持不了太久。
奚见清握着观栩的短刀袭向周辞，他们一直一起行动，想来他对它有价值，只要它保护他，自己就能攻其不备，击穿弱点。
可任谁也没想到，她轻易地绕开了克希拉的防线，当她的刀捅进他身体时，二人都有些错愕。
得手……了？
奚见清没能抓住克希拉的破绽，自己反而被下了套。
触手抽散竹叶青，一把甩过来举起她和观栩，从头缠到尾让人动弹不得，碾压吸吮他们的伤口，攫取血液。
周辞捂着腹部倒在地上，全然不敢相信，胜利天平彻底倾斜的这一刻，它不是和他共享果实，而是把他像破布一样丢弃。
克希拉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心口开始鼓动，有一团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走，沿着其中一根触手慢慢朝着奚见清而去。
极度的痛苦和狂喜同时出现在它的脸上。
周辞仰面朝天看着这一幕，与其他触手不同，这根最特殊，有生殖功能。
他见过它分娩，可从他们捕获它以来，无论是注射激素诱导发.情或是投喂多强大的变异体，它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妊娠迹象。
眼前一切都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他以为它会一口一口把她吃掉，却万万没想到它会以她的血肉为温床。
“为什么……”他嘶声吼道，“你要抛弃这具，完美的躯体吗……！”
克希拉漠然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在她眼里明明白白地看到了轻蔑。
触手顶端开裂，露出一枚透明而流光溢彩的结晶体，表面遍布蛇鳞纹路，比之前所见的任何一枚都要大。
周辞看着克希拉和这枚结晶体，研究时的种种不解之处直到这一刻才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瞬间连通。
原来他的神明从始至终都没变过！
错了，全都错了！他们的研究思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流于表面，找错对象，大错特错！
周辞为无数人的愚蠢大笑起来，因牵动伤口又剧烈咳嗽，不住地呛出鲜血。
“克希拉，我快死了……”他不顾一切地向它爬去，声音扭曲，让自己的精神体匍匐在她的脚下，“我对你有用……你想要它，对不对……克苏鲁会在你的体内重生……”
让我为你而死，可以，让我和你融为一体，求你！
克希拉垂眸，触手向精神体游去，周辞因它的靠近，眼中充斥着兴奋。
这种只会讨好地仰望自己精神体，哪怕是食疗，它也不会下口。
何况面前正有份大餐。
触手疯狂地扭动起来，扣住精神体的头与身，当着周辞的面猛地一分为二。
遭此重创，他的呼吸彻底停止，癫狂的神情就此凝固在欣喜之刻，显得滑稽极了。
克希拉忽然发现愚弄人类的情绪远比□□上的折磨更让自己兴奋，它的触手彻底舒展，轻巧地躲过竹叶青失去力道和准头的攻击，将奚见清和观栩分开。
它知道，这个人对她很重要。
“竹叶青，吃它……”它的话语断断续续，不成个句子，意思却很明确，“放了，向导……”
结晶体被递到面前，奚见清视线模糊，勉强听清了它在说什么。
顿了片刻，竹叶青放下武器攀上触手，缓缓向结晶体游去，在离它半米的时候停了下来，不再向前。
看得出她在艰难地做抉择，克希拉不介意推她一把。
触手绕过观栩的颈部，带着力道收紧。
竹叶青张开嘴——
克希拉惬意地仰起头，眼睛眯起，如果她的情绪波动再大些，会更能取悦自己呢。
蛇牙却突然贯穿生殖腕，另一条竹叶青瞬间出现，尾巴勾起诛夜就是一挥，将捆住观栩的触手斩断。
与此同时奚见清手里的刀扎穿缠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接住观栩从身一跃，直接从楼顶跳了下去。
她的眼神平静无比。
克希拉愤怒地嘶吼着，她怎么知道自己准备在她吞下结晶体后就杀死他！
触手发力，它紧跟着跳了下去。
我要你的身体，你敢死！
就在即将触碰到二人时，克希拉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变得僵硬，这一刻的差池让它与他们就此擦肩而过。
不断地下坠，观栩用仅剩的力气反手抱住奚见清。
我在呢。
她在他怀里阖上双眼。
下方突然出现一张深渊巨口。
一只庞大无比的虎鲸张开嘴，将他们吞了进去。
几架战机从天边而来，照面后二话不说直接开打，用最大的火力将广电塔上方的飞机击落。
接着一个又一个哨向从飞机上跳了下来，围住克希拉。
“我要它死——！！！”
————
观栩苏醒后，已经躺在了明晃亮堂的病房中，其跨度之远，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昏迷了很久。
“清，清清……”
他的嗓音沙哑粗粝，每一个音节都发得很艰难。
守在病床旁的章令月适时开口：“别乱动，当心伤口裂开。”
看见他清醒的那一刻，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被压回去，差点要再经历一次失去至亲的痛苦。
“她呢……”
营养液顺着输液管流进他的脉络中，勉强维持体征，这些天的折磨让他消瘦了一大圈。
“她……不在这里，”章令月按了一下铃，让医护人员过来检查他的情况，“你先养好自己的伤。”
“告诉我……清清……”
见观栩甚至想起身，她立刻按住他的肩膀：“你这条命是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能不能珍惜点！”
从小接触，她的这点语气上的犹豫瞒不过自己，观栩不再开口，而是将精神力散开。
得知他清醒，很多人都赶过来探望。
宗檀云道：“观栩，关于这一趟遇险的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
观栩很清楚，长期进行变异体实验，屏蔽传输信号，调用哨塔资源来追杀他们，不是一般势力能做到的，罪魁祸首必定来自决议庭。
但眼下他关心的也完全不是这些。
医生到来后仔细做了检查，再三叮嘱一定要静养，别撕裂伤口。
见观栩眼睑微阖，开始缓慢调整呼吸，章令月便示意众人跟自己出去，别打扰他休息。
病房外间等着不少人，他们不能都挤在里面，一见三人出来立刻围了上去：“队长（观老师）怎么样了！”
而此刻躺在病床上的观栩却缓缓睁开眼。
整栋医院都没有她。
他看了眼桌面上放着的通讯器，艰难伸出手去，给严旻发了条信息。
蒋颐：“决议官，是不是我给消息给得太晚了？”
章令月轻拍她的肩膀，摇头：“别多想，我们都很感谢你，一切都还来得及。”
那天她收到老师的消息，他给出数种分离出SX6系列结晶体中那种特殊物质的方法，可次日又发来一句。
——我会每七天想办法联系你一次，如果没有，联系章令月决议官，说我死了。
最后四个字让她寒从心头起，一面做实验，一面祈祷按时收到他的消息，这或许又是类似于要把实验室传给她的玩笑话呢。
第七天凌晨，她的手脚冰凉地拨通了章令月的号码。
两小时以内，包括ES1、3、10、15队在内的全体队员集结完毕，飞往EB20区。
只差一点，出任务的6队就要全军覆没了。
蒋颐松了口气，而后道：“宗檀云决议官，我们实验室一直在研究SX6系列的结晶体，这次带回来的那一枚对我们的进展有很大推动，请将它交给我。”
如果是观老师，一定也会提出同样要求，在他主持不了实验进程的时候，由她来。
宗檀云：“你是观栩的学生，对吧。”
“是，应该没有别人了。”
课题组的其他人都只能算作组员，她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是他带的。
“我批准，”她给她签了一份同意书，“对了，我听说你们的仓库失窃了，有丢失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蒋颐：“不知道对方要找什么，结晶体只是移动了位置，并没有丢失。”
他们实验室的监控单独管控，一被黑掉很快就能发现异常，只是最近大家太忙了，也没丢失重要的东西，都抽不出时间去查到底是谁干的。
宗檀云：“这件事我会着人调查，你们的实验很重要，期待尽早出结果。”
蒋颐：“请组织放心。”
宗檀云继续道：“植物园的实验楼全部坍塌，我们获得的东西不多，不过EB20的哨塔还有不少信息。
带回来的还存活的哨向包括尸体的身份已经全部确认，大部分是监狱里出去的，还有一部分，白塔的记录显示‘已死亡’，他们彻底舍弃了自己的社会身份。
研究员交待，周绾曾配合过他们的研究，我会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以舆论倒逼追责，这一次，不能再让监狱的监管权回到张沛融手里。”
章令月面如寒霜：“我来审。”
哨向的武器，从不对内。
6队却遭到了来自哨塔的致命袭击，这让人情何以堪！
她一定会让他们脱层皮，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吐出来！
谭则和ES1队几乎同时到的，只是观栩已经睡下了，他把自己带来的花和慰问品放到桌上，见1队的队员在排班，打算轮流照看观栩，便没有久留，去隔壁病房看望霍从音。
他前脚刚走，严旻就对众人道：“那我们谁排第一班啊，要不，要不我先吧。”
张觉：“大家都是刚作战回来，辛苦了，应该让我们这些有经验的来，我给你们打个样儿，你们回去休息。”
严旻：“啊……没关系没关系，我一点都不累不用休息！”
张觉：“……”
其他人见此，也不再发表异议。
确定他们离开后，严旻来到病床前，犹犹豫豫开口：“队长，您确定要这样做吗？”
收到他要求自己支开所有队员并打听奚见清下落的消息，他便知道他想做什么，心知自己不可能阻止，却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观栩撑着他的手：“扶我，起来。”
严旻小心地扶他坐到轮椅上，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就让他又虚弱了几分。
“她在哪里。”
严旻眸色晦暗：“我联系了王昶队长，他说……奚见清在封闭室。”
他还说，如果队长还承受得住，一定要让他去一趟，可是看到他这幅样子，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观栩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带我过去。”
“可是您的身体……”
“是命令。”
“是，队长！”
轮椅滚动的声音在幽长的通道内回响，封闭室在监狱地下最深的地方，专门用于关押失控哨兵，由一层又一层混凝土和钢铁砌成，越往下，限制规格越高。
从监控上发现观栩离开医院并精准预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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