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含光回到正光殿,楚秋筠和白令瑶两人服侍她睡下。

她身份特殊,正光殿伺候的宫女太监并不多,且只在外殿活动,只有楚秋筠白令瑶两人在东西两侧配殿居住服侍。忙碌了一整天,两位女官很快沉沉睡去。

萧含光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一闭上眼,宋海晏那双含泪的眼就凝现在眼前,仿若无声的控诉,问她为何背约。她越是控制自己不去回忆今日的事,那双泪眼越是清晰。

萧含光努力了好一会,口干舌燥,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般。她不愿叫醒刚睡下不久的楚秋筠和白令瑶,从床上坐起,自己来倒水喝。

她走到桌边,正要伸手去拿茶壶,忽然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她抬起头,发现窗边不知何时立了一人。

那人身形高大,背光而立,穿着內监的服饰,面容隐在夜色的阴影中,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萧含光一惊,正要大叫时,一只手伸过来,紧紧捂住她的嘴唇。

“别喊——”

听到宋海晏熟悉的声音,萧含光浑身一震。

他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寝宫?他是怎么进来的?他来这里干什么?

宋海晏见她已认出他来,将捂着嘴唇的手松开。

萧含光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她想起之前椒房殿的那番对谈,如果太皇太后知道宋海晏已经认出她,还试图夜闯宫闱与她私会,后果不堪设想,她应该设法让他尽快离开。

想到这里,她的声音多了几分泠然,摆出这些天慢慢养出的帝王威严,低声呵斥道:“宋海晏,你夜入朕的寝宫,所为何事?”

宋海晏直愣愣地看着她——自他出现伊始,他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那炙热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的每一寸肌肤都灼燃。

他的声音极轻,像春夜的露珠滚过草叶:“我的阿幸不见了,我来这里找她。”

萧含光几欲流泪。

但此刻绝不能显露出软弱,她若与宋海晏夹缠不清,他就更不肯走了。她板起脸孔,冷声道:“朕妹福薄,不能与卿相配,朕亦甚是心痛。但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宋公子节哀。以卿才德,何愁淑女,卿自行婚娶便是。今夜之事,朕也不欲追究,你怎么进来,就怎么出去——”

宋海晏闻言,明显愣了一下。

他忽地撩起衣袍,在她面前跪下,就像此前君臣奏对一般。“长乐公主是臣的妻子,陛下既然说长乐公主已经死了,便请将她的遗体交还给臣,让臣带回庐江安葬——”

萧含光斥道:“皇妹已经入土为安,这不可能——”

宋海晏脸上露出一缕恣意的笑容来:“那臣便退一步。按照婚仪,男女成婚之时,需各取头上一根头发,合成一结,谓之结发。公主夭亡,未能与臣成礼。臣请陛下赐下长乐公主头发一缕,以成此礼。”

萧含光见他油盐不进、执拗如斯,心中又急又怒,“宋海晏,我刚才说了,长乐公主已死,遗体已经入葬。”

宋海晏目光上移,落在她的满头乌发上。

他眸中情绪如翻滚不息的暗潮,那声音极轻,也极坚定:“陛下,您知道臣下要的是什么。您今日不给我,我是不会离开的——”

萧含光怒道:“宋海晏,你好大胆——”

她万想不到宋海晏如此大胆。夤夜潜入禁闱,竟是为了找她要头发,以成结发之礼。

宋海晏跪着的身体板正笔直,脸上依然笑着:“陛下,臣一向就是如此胆大妄为。臣这般私闯宫闱,本就是死罪。如果陛下不肯见赐,那便请陛下唤出禁卫,将臣拿下典刑,臣绝不反抗。”

萧含光气极:“你……你……”她浑身颤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宋海晏笑容越发肆意起来:“陛下不敢喊人吗?我敢——”他提气欲呼:“来……”

可他才吐出一个字,嘴唇便被萧含光死死捂住。

他本是跪姿,重心不稳,萧含光情急之下伸手去捂他的嘴,力道未加控制,整个人便顺势向前倾去。

宋海晏被她一推,身体向后仰倒,后背重重撞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萧含光来不及收势,整个人也随之扑倒,跌在他的胸膛上。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萧含光的手还按在他的唇上,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粗重的鼻息,以及他胸膛处剧烈的起伏。

她的脸颊贴在他的颈侧,耳畔传来他急促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像是擂鼓一般,震得她耳膜发颤。

她感到宋海晏伸出双手,将她箍在怀里,他抱得那么紧,仿佛要将她整个人融入他身体之中,与她融为一体。她的心脏也随之颤栗起来,有无数极细微的电流从心脏涌出,流入四肢百骸,仿若魂悸魄动,一刹之间,竟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自己是谁,又身在何处,只想就此偎依着,直到天地老去、洪荒不存。

偏偏此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陛下,奴婢刚才好像听到有声音。陛下无恙吗?”

那是女官楚秋筠的声音。

萧含光身体一僵,眼睛骤然睁大,如同惊醒。她急忙稳住心神,缓声答道:“没事,朕夜间口渴,起来倒水喝。”

楚秋筠又问道:“陛下,可要奴婢进来伺候?”

萧含光道:“不用,朕喝完水,已经歇下了。你自去罢。”

“是。”

殿外传来脚步声,不久之后再无回响。

两人紧紧相拥,直到身体深处的悸动缓缓平息下来。

春夜寒凉,皇宫的地板是用大理石铺就,冷如凝冰。之前,两人情悸意动,不觉寒冷,时间一久,萧含光觉得寒气上浮,手脚渐冷,就想拉着宋海晏坐起来。

她身体微微一动,便感到宋海晏又用力将她抱紧,他温热的吐息在耳边呢喃:“阿幸,别动。让我……再抱一会。一会就好……禁庭难入……我怕……我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萧含光知道他今晚到这里怕是很费了一番功夫,更怕他以后再这般冒险潜入,眼泪不自觉涌下,“阿晏,我哥哥死了。太皇太后非要我继位,我也没有办法……”她低声抽泣:“可是你这样,让我怎么办?你这么胆大妄为,一味胡闹,要是被人发现你私入禁闱,就都完了。阿晏,你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

她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留下,落入他的脖颈之间。宋海晏终于耐不住,抱着她坐起来。他用袖子擦去她眼角残泪,低声道:“阿幸,我错了。我从前在药师庵的时候明明给你留了纸条,你还让我另娶,我一时生气,才会瞎说的……”

萧含光想起他说的纸条,是他离开药师庵之前,藏在镔铁箭中,让静仪师太转交给她的。那上面写着“我心匪石”四个字。

后来为了这四个字,为了娶她,他又付出偌大代价。

她想到这里,关切道:“我听陆思明说,你为了婚事挨了父亲的打,受了好重的伤。现在好了吗?”她看向他的胸口,微微犹豫,要不要解开衣服看一下。

察觉到她的目光,宋海晏身体向后一缩,捂住襟口:“一点小伤,我都养好了,你不用担心……”

这番对谈化解了起初剑拔弩张的敌对,也冲淡了方才缱绻绸缪的哀情。

两人如今隔着一个身位的距离,彼此相望,又缄默不言,气氛顿时有些微妙起来。

长夜静寂,让这个时刻显得格外漫长。

宋海晏终究一叹:“阿幸,你打算将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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