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整个人都懵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又看了看胤祺手里那被她啃了一半有点惨不忍睹的西红柿。
不是,他抢她西红柿干啥,想吃他可以自己拿啊,又不是没有!
胤祺这会根本管不了这么多,低头看着手中已然吃了一半的西番柿,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马祥,快去叫太医!”他的声音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听到‘太医’两个字,安清短暂宕机的大脑终于恢复了正常,立马理清了胤祺此番行为背后的原因。
“等等!”她对着马祥伸出了尔康手,然后扭头看向胤祺,“这个可以吃的,没毒,真的不用请太医。”
胤祺眉头微皱,静静地看了她几秒:“你以前吃过?”
当然吃过了啊,上辈子那可是几乎天天吃,毕竟这西红柿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还美容养颜,健脾消食,对身体非常好。
“见别人吃过。”安清可能觉得这个解释有点弱,说罢,又贴心地补了一句:“放心,没死!”
但就是这句贴心的话,直接让胤祺黑了脸。
她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没死,还让他放心,就她这样什么都敢乱吃,他能放哪门子心!
简直就是胡闹!
胤祺看着安清一脸无辜的样子,训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扭头瞪向马祥:“混账东西,你还在磨叽什么,听不到爷的话吗!”
马祥早都待不住了,听到胤祺的话立马撒丫子就跑。
他已经完全被安清吃西番柿的举动吓傻了,宫里谁人不知,这西番柿的果子虽瞧着好看,但可是有毒的浆果啊,福晋真的是,怎么能什么都吃啊。
但他还没跑几步,却又听胤祺在身后喊道:“记得请太医院齐院正。”
安清一听竟还点名要请太医院的老大,瞬间瞪大了双眼。
真要搞这么大阵仗啊,找个小太医过来给她把把脉,证明没中毒不就好了。
可是,当她转头看到黑着脸的胤祺后,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突然就有点怂了。
好吧,院正就院正,谁来不是来啊。
马祥这边一离开,胤祺立马把手中的西红柿丢到一旁,蹲在安清身前,满脸关切道:“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头晕?腹痛?或者哪里不舒
服?”
安清终于逮到机会证明自己了,连忙回道:“没有没有,我现在好的,不头晕,也不腹痛,哪里哪里都好的很。”
说罢,她还怕对方不信,倏地一下从藤椅上站了起来,然后使劲蹦跳了好几下,“爷,你看,我这不是好……”
胤祺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把人按住,然后一把打横抱起,朝着屋子里走去。
他边走边咬牙道:“你少折腾些,给我回屋好好躺着!”
安清:“……”
胤祺把人放在床上后,又反复确认了她暂时无碍后,这才终于有时间兴师问罪。
他转身看向旁边的紫苏几个,神情冷然道:“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福晋的,嗯?”
没有打骂,没有发火责难,就这个没什么感情色彩的‘嗯’字,瞬间把上位者的那种压迫感展现的淋漓尽致。
安清还从没见过胤祺这样让人不寒而栗的一面,整个人不由愣住了。
紫苏几个更是被吓得像鹌鹑一样,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们哪里见过这阵仗啊,要知道平日里胤祺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待下人也温和,即便是有人偶尔犯了些小错,他也都是轻轻放过。
而像现下这般模样,却是从未见过的。
安清看她们这样子,也是于心不忍,紫苏她们之前也是劝过的,只是她没听罢了。
她秉持着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原则,扯着他的衣袖晃了晃,小心讨好道:“爷,你别骂她们了,我是她们的主子,她们哪里能管得住我啊。”
胤祺回头瞪了她一眼,才阴阳怪气‘呵’了一声:“那你还挺能耐的。”
安清摸了摸鼻子,没皮没脸地回道:“没有没有,也就一般能耐吧。”
胤祺真的要被她气吐血了,这打了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地移开了眼。
屋内瞬间陷入了一阵沉默,安清乖觉地躺在床上,尽量降低存在感,紫苏几个更是恨不得把自个给缩起来。
还好没过多久,马祥终于领着太医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也顺势打破了这屋内令人窒息的诡异氛围。
来人正是太医院齐院正,说来也是巧了,今日本来不该他当值的,恰好临时被康熙喊过来替一位贵人诊脉,这才刚完事,
正准备放下药箱出宫呢,就被一头闯进太医院的马祥逮了个正着。
然后,他就这样一路被拽到了阿哥所,至于病人是谁,什么病,病症如何全一概不知。
只是齐院正早认出了马祥是五阿哥身边的人,听他边拽着自己,嘴里还边一直念叨着‘快快快,人命关天’,便下意识以为是五阿哥出了什么事。
谁知齐院正一进屋,便见到胤祺端正地坐在那里,瞧着也不像是出什么事的人,于是,他把视线移向了一旁床上躺着的安清。
“齐太医,您愣着干什么,快帮五福晋看看啊。”马祥在一旁催促道。
齐院正这才确认病人是谁,忙提着药箱走到床边,蹲下身来:“五福晋,麻烦您伸出右手。”
安清‘哦’了一声,乖乖配合。
齐院正从药箱里抽出一条薄纱手帕垫在她手腕上,然后开始诊脉。
只是,他反复诊了好几次脉,都并无发现什么不妥,只能疑惑地开口问道:“请问五福晋,您是哪里不舒服?”
安清下意识瞥了胤祺一眼,抿了抿嘴,如实回道:“我挺好的啊,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齐院正扭头看向旁边的胤祺,一脸不解。
既然没什么不舒服,他们这么着急请太医是为何?
胤祺双眉微皱,“齐太医,你确定没什么不妥?”
为谨慎起见,齐院正又诊了次脉,最后确定地回道:“回五阿哥,五福晋脉象稳健有力,微臣确认并无任何不妥。”
胤祺这才重重吐出了口浊气,之前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齐院正此时却是一头雾水。
胤祺给他解释道:“她方才吃了半颗西番柿的果子。”
“什么?”齐院正顿时大惊失色,“您、您说五福晋吃了什么?!”
安清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不是,他们这一个一个的反应,搞得她像是吃了什么毒药似的。
好吧,她承认,在这会人眼里西红柿就是有毒的,所以啊,她一开始的打算就是她自己个院子里偷摸地吃,谁知这么巧就被胤祺碰到了,还搞出这么大阵仗来。
胤祺刚刚放下些的心,被齐院正这么一搞瞬间又提了起来,“就是那观赏盆栽西番柿的果子。”
说罢
,还让人把安清吃剩下的那半个西红柿给拿了上来。
齐院正忙上前拿起那半个西红柿查看了起来。
安清忍不住扶额,那西红柿上还留着她狗啃般的牙印,突然觉得好丢脸怎么办。
齐院正仔细看了那果子,确定是西番柿后,再次走到安清面前,道:“五福晋,烦请先伸出舌头,微臣需要查看是否有中毒迹象。”
安清还能有什么法子,只能无奈全程配合。
于是,齐院正再次拿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各种检查了起来,望闻问切一个不落下,最后甚至还用银针扎破了安清的手指头取了一滴血验了验。
就这样折腾了一番后,最终确定安清暂无中毒的迹象,但这有个前提,是暂时,所以为了怕是毒性发作慢的缘故,要观察一番才好。
“要观察多久?”安清问。
齐院正略微思考了一瞬,“回五福晋,至少要三个时辰。”
安清心想也还好,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小时,这会正好时辰还早,等用了晚膳,再休息会就差不多了,也不耽误什么。
胤祺转身看向齐院正,问:“齐太医,观察期间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齐院正点了点头,“期间不能进食,要保持空腹。”
安清:”……“
可是,她现在就很饿怎么办啊。
这白日里太热了,根本没什么胃口,她就等着晚上这顿呢。
安清瞥了眼旁边盘子里被她啃剩下的那半个西红柿,小心翼翼地问:“反正吃都吃了,要不再吃一个,也不碍事……”
胤祺一眼眼神瞪了过来,她立马闭上了嘴。
行吧,不吃就不吃,少吃一顿也饿不死。
齐院正突然觉得这五福晋真乃当今奇女子也,一开始他只以为对方是不懂误食了此果,因为无知所以无惧,但这番折腾下来,该知道也早知道了。
但就在此生死难料之际,她却能表现的如此淡定自若,真不愧是在蒙古铁骑下长大的科尔沁女子,身上那股子临危不惧的气质,远非紫禁城女子能比的。
安清可不知她这会的表现竟给人留下这么个伟岸的形象。
不好意思,她还是很贪生怕死的,不慌不惧那是因为她非常确定这玩意能吃,不然换个其他不知
名的果子试试,她绝对能当场慌死。
接下来,众人度过了这十分漫长且煎熬的三个时辰。
最后,在齐院正反复确认并无中毒迹象后,这事才算告一段落,满院子人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只有安清一个人在没心没肺的,临睡前还在那嘟囔道:“看吧看吧,我就说没事嘛。”
胤祺气的直接翻了个身,眼不见心不烦。
安清撇了撇嘴,也径自躺下睡觉去了,折腾了这么久,确实是挺累的。
没过多久,屋内就传来她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胤祺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倒真是心大啊。
然后,他轻手轻脚地起了身,微微地掀开了些床幔,让外面的烛光能照进来些,以便他能更清楚的观察安清的情况。
安清这一觉睡的舒坦,天刚破晓,她便悠悠地睁开了眼,谁知下一秒就对上了胤祺那双幽深的双眼。
“你、你今天不用上早朝吗?”
虽说未封爵的阿哥并不用参加早朝,但康熙这个鸡娃的老父亲却早早地就让几个已成年的阿哥去早朝旁听去了,所以他们每日也要和上朝的大臣一般,天没亮就要出门。
胤祺没接她的话,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可还好?”
安清“啊”了一声,“挺好的啊。”
胤祺见她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也放下了心来,冲着外面喊道:“马祥,再去请齐院正过来一趟。”
安清眨了眨眼,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胤祺这是还在为她昨日的事担心啊。
不是,他难道……“那个,你不会一夜没合眼吧。”
胤祺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安清心底的愧疚感瞬间涌了上来,所以,他昨日是真的被自己吓坏了啊。
“你说你怎么敢的,那东西都没人吃过,万一吃出什么好歹,这可是要命的事。”胤祺道。
安清不想他担心,于是努力解释道:“我真见人吃过的,没有莽撞。”
胤祺见她还不知悔改,顿时火大的不行,一个没忍住直接吼道:“你还狡辩!”
安清默默闭上了嘴。
嘤嘤嘤~他凶她!
不过,转念一想能让胤祺这么好脾气的人生气,她好像也要自我反思一下了。
站在胤祺的视角来看,那西番柿一直都被人认为是有毒的,且身边从无人吃过,那贸然见到她吃下,然后还检查不出任何症状,说不担心那肯定不可能啊。
怪不得他一宿不敢睡呢,这是怕自己夜里毒性发作吧。
想清楚后,安清立马意识到之前是自己想当然了,能忍到这会才朝她吼,胤祺真的是难得的好脾气了。
“那个,爷,您就别生气了嘛,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她眨着忽闪忽闪地大眼睛,可怜兮兮拽了拽他衣袖。
她向来会卖乖装惨,这手绝活可是从小练到大,不管是她阿爹阿娘,还是哥哥们,只要见她这个样子都没办法再继续生气。
安清这一手可谓是使得无往不利,但她也清楚,这个只能对在意她的人才有用。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和昨日胤祺的种种表现,他对自己虽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至少应该把她当成自己人了,那这就够了。
胤祺哪里见过她这个样子,果然败下了阵来。
他深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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