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地缝裂在头顶,从洞底仰望,只见一线天光。
执嫣伸手去推身上落石,掌心触到一片温热,随即听到一声闷哼,身上的重量随之退去。
“谁是你哥哥!嘶......别摸我脸!”
执嫣撑起身,恰顶到高骏鼻尖,少年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一双眼睛漆黑澄澈,近在咫尺。
她不由呼吸一滞,双手将他推开,起身拍去身上尘土,借着稀疏月色环视四周。
此处洞窟不大,地面平缓,踏步扎实,不似偶然为之,应已存在多时。
看来因陈山中确实藏着秘密,殿下费尽心思要的,应该不止是山舆图这么简单。
眼中指尖忽然一亮,幽光自头顶落下,一颗星子正陷在天顶,荧荧闪烁,照亮身畔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波。
借着天顶微光,高骏踱至执嫣身畔,突然出声。
“在这因陈山上,有个传说。”
执嫣脚步一顿,不知他是想试探还是另有企图,只问道:“什么传说?”
“相传,先帝在世时,曾在因陈山上修建皇陵。彼时天胤大旱,河道干涸,道路崩阻,木材无法从山中运送至因陈。先帝听信异邦方士,以黄金为柱,白金作瓦,数以万计的金银财宝送至因陈山下,就近冶制,打造出一个真金白银所造的地下宫殿。可就在宝顶建成之日,数万工匠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座耗费数年的地宫也不翼而飞。”
“因陈山就这么大,山下那么多人,就没人找到过吗?”
高骏嗤笑道:“那日之后,多少人前赴后继,或为寻亲,或为探宝,皆是无疾而终。时日一久,人们便渐渐忘了这个地宫的存在。直到有一天,一位游商自山上下来,包袱里塞满了金银器物,人们才再度想起那个地宫的传闻,纷纷上山,却无一人生还。”
若这山中真藏了那么多亡魂,便不难解释这冷气森森。执嫣正要说什么,就听高骏刻意压低了声音。
“自那以后,山中屡屡传出婴儿啼哭声。有人说,是上山寻找丈夫的寡妇在山中诞下了婴儿,被虎狼叼去,阴魂不散;也有人说,是当年曜辰屠城时被杀死的妇孺,身怀六甲葬身火海,婴灵无法往生,终日徘徊。你说会是哪种,曜辰公主?”
他的声音在狭小的洞窟里碰撞回环,幽微森冷,飘入执嫣耳中。
四下漆黑,寒意自脚底骤然升起,执嫣脊背发冷。抬眼却对上高骏眼中若隐若现的狡黠笑意,心尖萌生的几分颤意瞬间荡然无存。
“可村民所述,却与高校尉所言大相径庭。”
静默半晌,高骏清了清嗓子,又道:“再后来,婴儿啼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马蹄声和练兵声。每每作响,万马齐喑,战鼓宣天。有樵夫称,自己夜中见到了当年逼退曜辰军队的三千金吾卫,他们身披铠甲,手持金戈,高坐驵骏,自他眼前经过,又隐匿山中,遁于无形。自那之后,因陈皆传金吾忠魂事死如生,誓死戍卫天胤。”
执嫣垂下眼,颤声凑近高骏:“高校尉真信世间有鬼神之事?”
冰凉指尖剐蹭得掌心发痒,高骏只当她是怕了,捏住她的指尖阻止她乱动,另一手却又扶上肩头。
“听说魂灵最畏惧阳刚之气,高校尉血气骁勇,若真有冤魂索命,高校尉可要护我周全。”
见她还要靠近,高骏手上一松,连连后退:“夙闻曜辰民风开放,不知竟开放至斯。”
执嫣料到高骏定然会躲,见他此刻手足无措口不择言,和他拔剑时桀骜不驯的模样判若两人,一时忍俊不禁。
轻笑声砸进耳中,高骏涨红了脸,恼道:“你戏弄我!”
“以彼之施还施彼身,高校尉也不遑多让。”
高骏正要说什么,耳廓一动,丝丝水汽跃动萦萦。
水声愈大,执嫣闻声看去,那方平静无波的水潭正泛起漪澜,浪花激出波面,连珠颤乱,伴着蹄铁声声,溅于二人身上。
一线天光被乌云遮蔽,雷声乍作,山雨欲来。灰土灌顶,山壁开裂,断石旁落,隐现山崩地裂之势。
执嫣脚下不稳,拽住高骏的手臂稳住身形。
马声嘶鸣越来越近,齐整有力的步履在洞中回响,校练呼号声震耳欲聋。
二人对视一眼,不由异口同声。
“阴兵借道?”
“阴兵借道?”
手臂倏忽发紧,高骏正撕下衣摆将二人手臂绑在一起。
执嫣蹙眉,听高骏问:“声音是从水的另一端传来的。你会洑水吗?”
执嫣看向不断下陷的潭水,潭中深不见底,毫无明光。她摇头道:“我可以屏息。”
指间蓦地被粗粝有力的手指挤满,高骏扣住执嫣五指,微微使力:“那便碰碰运气。”
话音刚落,高骏便带着她朝水潭深处游去,下潜的速度算不得快,水流却愈渐湍急,似要将二人吸入无底深渊之中。
不知在水中行进多久,眼前突然现出一线天光,执嫣心中生出一丝希冀。
她扣紧高骏的手,却被他拉往更加幽暗的潭底。
执嫣挣扎着推开他欲指换方向,口鼻之间吐出细密的气泡,不过须臾,便再屏持不住,头脑胀痛起来。
高骏觉察出她的异样,长臂一揽将人捞入怀中。颈间骤然一紧,柔软的肌肤在他面上摩挲,直到覆上他的唇,才辗转着向他汲取空气。
怔忡间,二人已缓缓上浮,高骏回过神来,忙推开她,拨开源源不尽的水幕,向着最幽深的潭底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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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暗无天日,点滴黑水流于脚下,足尖顿留,步履又复匆匆。
行至深处,墙上灯火愈渐幽微,枯朽腐臭弥漫在空气中,引人作呕。
角落里躺着一人,绽开的皮肉翻露化脓,森森白骨赫然入目。
指甲被悉数剥除,指端分不清血肉。身上口子形态各异,与布料黏连在一起,已看不出衣衫本来颜色。乌发蓬然掩面,胸口轻微起伏,尚探得一丝生气。
执嫣脚下一软,强撑着跑到执岚面前。
发丝凝结成簇,束束绺绺黏腻冰冷,刺得她指尖一疼。
黑褐色的眼皮如坠千钧,良久才揭开,露出织满红网的眼白。
一双了无生气的眼睛于微光中缓缓聚焦,在见到来人的一刹那,绽出几分犹疑。
眼神在她的面上描摹半晌,执岚才迟疑开口:“你怎么来了?”
声音如同行将就木的野叟,再不复往日刚劲有力。
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执嫣颤着手轻抚执岚眼上干涸的血迹,却又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他。
“阿嫣,别哭......”
袖子胡乱一抹,泪水化开血水,惹得满脸脏污,道:“我不哭!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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