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在带着温叙出门的时候,没少被路人夸。

但往往在这种时刻,这对朴实而忙碌的夫妻,脸上总会泛出不自然的红晕。

大家都以为是他们老来得子所致,不愿意被人打趣。

不过,这对夫妻的感情一向很好。

他们本来是很幸福的一家,如果不是女儿在高考之后,突然精神出了问题,可能一切都会不一样。

也许,不用像如今这样,起早贪黑地找活干,更不用担心女儿今后无人照顾。

现在有了这一大一小,老两口谁也不敢停下来,只能一直努力地干下去。

温米是个泥瓦匠散工,往往是哪里有活就去哪里,他的妻子周玉,是一名收纸箱子的,跟收废品的差不太多,只是她收的品类比较单一,只收纸箱子。

随着房地产的发展停滞,小城很多半成品楼盘,资金链断裂之后,并不急于盖房子。

很多泥瓦匠都因此失业了。

但出于环保的要求,纸箱子却是循环使用的,而且收的价格并不算低。

温米和周玉,就是你养我一阵儿,我养你一阵儿的生活模式。

没工作的那个就跟着有工作的去帮忙,然后再一起回家做饭。

温叙知道家里经济困难,所以从来不在外面乱花钱,别的同学零食不断,可他却从来不往商场的货架上看一眼。

因为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吃,他的肚子真的会叫,口水自然而然地往下咽。

可是,良好的家教,不允许他出现这样的神态,他也不想被别的同学说他很馋……

家里从不让他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们说,等有钱了,会给他买。

温叙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只是,只是,他家很难有钱。姐姐的病需要吃药来控制,他自己上学也需要钱。

爸妈还要交一些个人保险之类的东西,因为他们都是散工,没有企业会给交。

温叙很希望自己能快些长大,这样就能帮家里分担一些压力了。

他对未来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向往,今后可能会去学个电焊,做汽车修理工。

在他更小一些的时候,家里人要工作没时间管他,就会把他放在家门口坐着玩,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

那些车开在道路上,都很有气势地从眼前一闪而过。

温叙喜欢车,可是,他却连一个最简单的小车模型都没有。

也许,等他长大了会有。

希望会有。

温米早早地起来做饭,周玉在擦拭自己的三轮车。

虽然是去收纸箱子,但是她一定要把车擦得很干净。

这辆车承载着他们这一家生活的希望。

这对年过半百的老两口,自从起床后就不停地忙各自的事,都没有时间去看手机,他们一直都不知道女儿半夜出去了。

还以为女儿在房间睡觉。

温顺一直是不吃早饭的,他们也就没有去打扰。女儿的起床气发作起来,老两口的心脏也受不了。

温叙早上七点前必须到校,一切都要提前做准备。

因为昨晚在网上跟人吵架的事,他红着眼睛吃早饭,话也比平时少了很多。

温米心事重重,忽略了温叙的异常,只是机械地吞咽喝粥。

周玉吃不下,坐在饭桌上发愁。

温米也不跟她交谈,怕一旦交谈,对方的焦虑会影响到自己,到时候一口都吃不下去。

两个相互扶持的人,不能谁都不担事儿。

在温米喝下小半碗粥后,才对着周玉开口道:“你多少吃点儿吧,别到时候没力气干活儿。今天还不知道收多少纸箱子呢。等换了钱,给孩子们买点肉吃。”

周玉点了点头,低下头啃了几口馒头。

等她想夹几筷子咸菜的时候,忽然又有事涌上了心头:“如果人家让咱们赔钱怎么办?”

这份焦虑还是传递给了他,但她是无意识的,迷茫的,并不是真的刻意想闹得大家都吃不下饭。只是,她内心实在是承受不住,这才对着男人问了出来。

“赔呗。”

这是温米的第一反应。

可是,说完之后又放下碗,两只手往后抓挠了几下自己的头发道:“到时候再说,先看看情况。”

周玉忽然对着眼前的馒头痛哭出声:“唉呦,我可怎么着诶!摊上个这样的女儿,我还能怎么着啊!唉!”

之后,就是一连串的长出气,好像要把所有的怨恨,从肺腑里吐出来一样。

每到周玉痛苦发疯的时候,温叙都会吓得不敢再吃东西,甚至不敢再乱动一下。

最初的一次,是他五岁生日,温顺差点被工厂辞退,可还是花掉很多钱给他买了生日蛋糕,周玉知道后突然在家里情绪失控,对着一桌子人破口大骂!

青筋直冒地诉说自己的辛酸与不易……

温叙不懂周玉讲的那些话,他甚至不知道妈妈那是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把眼睛瞪得老大,闪着一种很冷硬的光,近乎于不锈钢勺上的金属光泽一样,而且满脸都是红色的,热气腾腾地在讲话?

因为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再加上年纪确实不大,正是不怎么懂事的时候,他所有的目光,都被那个可爱的小鸭子蛋糕所吸引。

那时候很流行这种款式。

温叙伸出手捏了一下小鸭子的脑袋,结果整只小鸭子都被周玉拿了起来,在手里揪烂捏碎,扔到了温叙的脸上。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在这里这么痛苦,你们有谁体谅过我没有?一个两个的就知道给我添乱!这是我多少天才能赚来的钱你们知道吗?”

温叙吓得愣在原地,哪怕嘴边沾上了香甜的奶油,也不敢去舔一下。

温米倒是一直在旁边劝,可惜越劝周玉越是火大。

指责他是个没用的东西,在家拿不出做爹的威严,在外不像个男人撑不起家。

那时候温米还不像现在这样缺活干,只是赚得也不算多。

周玉是个精神相当脆弱的女人,却不得不面临一件又一件的糟心事。

正如久病床前无孝子一样,久病床前也是无慈长辈的。

没有谁会长久地做着照顾人的活,在见不到半点好转的希望后,还是那么一如既往。

再如何盛大的爱,终有被消耗完全的一天。

所以,实在不能怪周玉的突然崩溃。

也正因如此,温叙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得到的每一分爱,都是需要偿还的,不是对方白给到的。

而且,给与不给,给到什么时限,都是对方的权利。

这并不是他所能决定或强求的。

爸妈为了谋生和养姐姐,已经很辛苦很辛苦了。

他绝不可以再为此耗费他们什么。

哪怕是一滴歇斯底里的泪,为他而流都是极为浪费的。

他不喜欢家人哭,更不想让他们为自己担心。

也是自那以后,温叙再也没有吃过一口蛋糕。

他并不是留有什么心理阴影。

如果偶然闻到蛋糕上面的奶油香气,丝丝甜甜地飘进了他的心里,他仍旧是很想吃的。

只是一旦放到嘴边,就总是会想起那天妈妈的歇斯底里。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因为没有钱,即将失去工作的姐姐,为他买了一个小蛋糕。

就足以让妈妈在饭桌上发疯。

那天,妈妈周玉比姐姐温顺还像一个十足的疯子。

这场吼得人耳朵疼,震得人心颤的闹剧,以姐姐的发疯而告终。

姐姐在妈妈声音的强烈刺激下,突然把桌子给掀翻了,跑出去对着天空大声地咆哮,双手高高地举过头顶胡乱抓挠,好像要把天空上的那朵白白软软的云彩,给用力撕扯下来一样。

妈妈最后跪地大哭,求姐姐停下来,不要再闹下去了。

可是,姐姐被妈妈的哭声,刺激得愈发癫狂,开始拼命打自己的头,把脸上和身上抓得满是血痕。

温叙见证着一切。

自此,他对过生日这种事,再没有什么念想。

不仅如此,对花钱这种行为,也是慎之再慎,他不想再看见家里任何一个人发疯了。

但她们如果突然癫狂,温叙也不会责怪于谁。

他找不到妈妈和姐姐发疯的根源,只想自己今后能多赚一些钱,让她们可以好好生活。

温叙很爱自己的家人,哪怕她们一个两个的,都是疯子。

吃完这顿沉默的早饭后,温叙跳上了三轮车,妈妈会骑着车送他去学校。

爸爸会在三轮车的后面跟着。

坐在三轮车里,毕竟是危险而不舒适的。

不过,车子被妈妈擦得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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