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沙漠(14)
风沙卷了一整日,遮天蔽日,所有人在原地掩住口鼻等待,元楹楣却从掏出那根人骨头时,彻底迷了心智。
先皇后死的那一年,太子哥哥才七岁,父皇是个荒淫无度的皇帝,耳根子软极了,最听不得美人的枕边风,听着听着,太子就成了最无能愚蠢的儿子,而太子身边的人全成了奸佞,死的死,伤的伤。
太子被厌弃,人人避之不及。
太子自暴自弃有三年,闲来无事,总会经过棠梨苑,那时候的她整日坐在棠梨苑门前张望,盼着父皇的轿辇经过,但父皇一次都没来过,只有太子经过时,会问问她在做什么。
她那时最喜欢同人讲话了,有个活人问她,与她闲聊几句,简直是世间不一样的光彩。
宫宴上,围猎时,会主动同她说话的除了太子,还有一人,国子祭酒曲祯宁的幼子曲弥欣,他可淘气,比太子还要趾高气昂,一本正经地站在她面前,“公主整日待在宫里不无聊吗?”
那时候她才五岁,她懵懂地摇头,“无聊是何意?我每日都要读书写字,不无聊……”
“读书写字所为何事公主可知?”
“为了给父皇看。”
“嗯……那公主可真无聊。”
话音一落,曲弥欣便被他父亲拎着衣领带走了,好一顿教训。
那时候她不明白这话的含义,在她正式进入国子监时,她才得以再问曲弥欣这个问题,“要怎么样才叫不无聊?”
“为国为民!”
那时的天一下就亮了,为国为民这种话大人们常说,听了也就听了,并不足以在她心里掀起波澜,可从同龄的孩子嘴里说出,让她震撼不已。
此后的日子,她同曲弥欣一起读书逃课玩闹,溜出宫去,见识了他所谓的“为国为民”,给老婆婆抓鸡,给瞎眼老伯引路,勾栏里逮他兄长,然后一起讨骂挨打。
直至豆蔻年华,传出了废太子的风声,太子哥哥主动找她,“阿楣,你嫁给曲弥欣好不好?”
对当时的她来说,求之不得,对当时的曲弥欣来说,也求之不得。
却是将整个曲家拉入深渊,曲弥欣是他父亲失去三个儿子后老来得子的宝贝,为了儿子,曲祭酒上了“废物太子”的船,费劲心力将太子一党给盘活了,这才有了太子领兵出征的机会。
哪知,全葬在这里了!
元楹楣扒开黄沙,好几节白骨赫然出现在眼前,些许白骨不足为惧,可风沙卷过,隐隐约约可见那沙地里凹凸不平,似是满地尸骸。
她不死心地往前寻,白骨少了,干尸却多起来,恍若走入了地狱,回头望去,处都是干尸,深褐色的皮肤包裹着躯干,像被反复鞣制过的老旧皮革,眼眶深深的陷进去,漆黑无底。
这些干尸嘴皮干瘪退缩后根本包不住,牙齿敞露在外,这般整齐的牙齿,是年轻人,是青壮年,全是男人。
恶臭漫天,尸味难掩。
元楹楣脑中白茫茫的一片,麻木的翻找着,翻出一块陈旧的皮革,上面坠着一块木鱼符,上面模糊不清有几个字难以辨认,“守安”二字却清晰不已。
守安军。
元楹楣吓得将那鱼符抛远了,祈盼自己在做梦,这些都只是梦中的荒谬。她继续起身寻找,忽略了虞国织法的布料,虞国特制的军靴,妄图寻找一个否认他们身份的物件,却始终没能找到。
哪怕寻不到这只军队的踪迹,她也能幻想他们逃往了漠中洲,总有找到的那一日。
可偏偏找到了尸首!
风越发狂卷,她渐渐站不稳,丧失了所有力气,倒下的那一刻,她觉着自己似乎被砍了头颅,鲜血喷涌溅出,将黄沙溅为了血海。
一整夜过去,风沙渐歇,晨光熹微。
她的身躯被黄沙薄薄盖了一层,满脸沙子的粗粝,却一动不动,不愿坐起身来。
这就是她的结局吗?
从曲弥欣点亮她天光的那一刻,她践行了那么多年的为国为民,结局竟然是黄沙埋骨,国破家亡。
元楹楣好似无悲无喜,甚至感受不到心痛,只有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陈七——”
“陈七——”
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叽里咕噜骂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话,又开始扯着嗓子喊,“陈七!”
元楹楣没想到他竟然跟上来了,一夜的情绪后,她生不出喜,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执刀的新朝人来找她了,声音听起来有些哑,难道是着急的?
灭国时,他应该也出了不少力吧。
元楹楣一声不吭,安安静静融入干尸沙海。
日光越来越晃眼,直至立在了头顶正上方,元楹楣拿胳膊挡住,忽觉眼前一暗,挪开手臂时,一缕卷曲的长发垂落在她眼睫,她伸手扒开后,那银色眼眸里的震颤褪去,半分欣喜取而代之。
“你装什么死?”他咬紧了后槽牙。
“没听见我在找你?吱个声会死啊!我绕来绕去找你一早晨了!”
元楹楣没有力气了,偏过脸去,与一具干尸漆黑无底的眼眶对上,顿时心撕扯着疼,扑面而来的死亡味道让她猛地捂住口鼻,胃中翻涌抽搐,止不住开始干呕。
白佑霖见她瞳孔缩了又缩,简直像是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连忙捂住了她的眼睛,将人从砂砾里捞了出来,抱着人迅速离开这片区域,去到一个没有干尸的地方。
她失了神,一言不发。
白佑霖给她喂了几口水全吐出来了,脑袋耷拉着,看得人焦灼不已。
他转身望向那一片尸山沙海,还有什么不明白呢,前虞的军队,葬身于此处。
讽刺的是,这对梁国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之前在梁国时,就有追杀前朝皇室中人的计划,已经杀了个九成,剩下的不知所踪,但凡遇上都得杀个干净。
白佑霖的目光在她与尸海间来回扫过,心也沉沉浮浮弹起又摔落,可计划毕竟隔得远,眼前人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更让人不是滋味。
问题在于,无论他怎么唤,她都不答,让人毛骨悚然。
白佑霖只想先离开此地,不然他的马儿就得渴死了,于是他破罐破摔问她,“陈七,现在你看到了吧,漠中洲你不能再去,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带你走。”
元楹楣缩成一团,脸埋进膝盖里,什么也不想听。
直到白佑霖问,“有处干尸堆,你要不要看看?”
不怪他残忍,既然她都追到这儿了,那就代表她渴望的就是一个答案,果不其然,元楹楣抬起了头,眼神虽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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