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除夕
“不去。”
周正言干净利落地拒绝了周昀。
周昀皱眉，再次重复：“是爸，爸叫你回去吃年夜饭。”
“往年也没一起吃过，也不差今年这顿，以后也不用叫我，我没空。”周正言眉目清冷，语气毫无波澜。
“不至于吧，周正言，不就扇了你一巴掌吗？那我从小到大，也没少挨打啊。咱们做儿子的，和老子计较什么啊。”
“你爱挨打是你的事。”说完这句，周正言不再和他纠缠。拉下他拦住门的手，哐啷一声，门结结实实地关上。
周昀看着面前封闭的门板，气不打一处来，他今天就不该来！倒霉催的，大过年的来受气。
他愤愤地走了。
屋内，偷听的姜云被周正言抓个正着。
她有些尴尬，挠挠脸：“你会去吗？”
“去哪儿？”
“你......”她不知道怎么措辞，最后还是说了：“去你爸那儿。”
“不去。他只是我的生理学父亲，实际上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小时候的抚养费，我赚钱以后就都一次性还给他了。”
姜云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他凭什么打你啊！你又凭什么得受着啊！小时候没管教过你，长大了也不需要他来管教。”
说完这话，她发现周正言沉沉盯着她，不由有些无措，她是不是说得有些过分了：“怎......怎么了？”
他忽然笑了：“说得很对。”
姜云也跟着笑了。
门铃忽然又响了，姜云猛地冲出去：“还不死心！”
打开门，却是戴着头盔的外卖员，看见姜云竖着眉毛，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有些结巴：“你，你好。你的外卖。”
姜云瞬间收起浑身气势，露出一个矜持的微笑：“谢谢。”
鱼已经处理好，周正言把它放进冰箱里，晚上清蒸一下就行。
“贴对联吧。”
姜云拿着干抹布，把门上的灰尘擦掉。
周正言提着对联，姜云站在他背后指挥：“再上面点，嗯......左边点，就这儿！”
两人合力将对联和福字贴好，站在门口欣赏效果。
周正言看着自己清冷灰色系子母双开门被贴上了喜庆的，透着土气的装饰，忍不住笑了。
比起冷冰冰的高级颜色，果然这样接地气的东西看起来更温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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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快黑下来，而此刻的周正言家，灯火通明。
餐桌被挪到了客厅附近，坐在餐桌边就能看到电视。
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丰盛食物，中间一口小锅正在咕嘟咕嘟沸腾着红汤。
“开始了！开始了！”
姜云和周正言并排坐着，一边吃年夜饭，一边看春晚。
周正言的手艺很好，每道菜的味道都恰到好处，姜云对此赞不绝口。
“周大厨！做得真好吃。”
周正言笑笑：“自己一个人生活，做饭是最基础的。”
姜云咬住唇，安慰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周正言给她挟一块鱼肚肉：“什么表情。”他微微笑，“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有你陪着我。”
听了这话，姜云捏着筷子的手久久未动。她挟起碗里的鱼肉前，低声如同许誓：“是，我会一直陪着你。”
晚饭过后，两人合力打扫了厨房。
用水果和坚果做成拼盘放到茶几上，坐下继续观看春晚。
周正言的手机时不时响起提示音，应该是同事和好友发来的祝福消息。他挨个回复，却发现姜云的手机几乎没有动静，而她本人正跟小松鼠一样磕着开心果。
他好奇：“你的同学们没给你发祝福消息？”
“发啦。回完了。”姜云往嘴里扔一枚绿色开心果，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上演的小品。
“这么快。”
“我微信里就你，三个室友，还有赵佑桉。”她不以为然，周正言却有些心酸。
还记得她刚到蓉城时，那样的小心翼翼，安静内敛，面对这个陌生的城市那样手足无措，眼里随时能淌出一长串的泪水。像一朵被雨打湿的野花，垂着头，合起花瓣，不让别人窥见她的内心。
但过了这半年，她恢复了一些。时不时会露出周正言记忆里的笑容，活泼又开朗。
她原来在阿羌山应该也有好朋友吧，来了蓉城却总是孤身一人。
“你原来的朋友呢？没有微信吗？”周正言柔声问。
姜云摇头：“没有电话，没有微信。在山里，手机是很金贵的东西，不会让小孩儿带到学校里玩儿的。”
周正言没再说话，姜云被小品逗得傻笑。
突然，她手机响了一声。
滑开屏幕，名为周正言的对话框发来一句：【除夕快乐。】
姜云猛地回头，见他朝自己露出一个笑：“除夕快乐。”
巨大的心跳声瞬间像海浪一样淹没姜云。她看着靠在沙发上的男人，他总是这样，把她的一切都放在心上，不计一切地对她好，真正把她当家人来对待。
可她，却对他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姜云有些愧疚，但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她努力说服自己：谁说爱人不能是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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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过后，姜云继续投身知识的海洋，时间飞速流逝。
开学过后，学习节奏变得更加紧密。寝室里的其他三人早就跟随她的作息时间。一起早起看书，学到熄灯。
终于，高考近在眼前了。
高考前，学校提前放了假。
姜云缓缓收拾着书桌，真的临近这一天，她却忽然有些不舍与胆怯。
蓉中的这段学习时光，是她以后的人生中，最纯粹的时候。
高考过后，她就是一个成年人，要自己面对生活，要脱离周正言的羽翼，才能堂堂正正地去爱他。
可她真的能做到吗?能做得好吗？
其他室友已经被家长接走，她自己一个人背着书包，慢慢走在操场上。周围也有和她一样的学生，或结伴，或独自行走在校园中。
身后忽然传来欢呼声，她回头，走廊上忽然涌出大批学弟学妹。他们挥舞着卷子，大声喊：“加油！”
姜云笑了，她的眼睛湿润，但格外明亮。她大喊：“谢谢！我会加油的！”
身旁的人也被她感染，操场上的高三学子一同回应：“谢谢！”
姜云心中郁气一扫而空，迈着轻快的步伐，朝校外走去。
之前的绝境她都闯出来了，以后的生活，绝不会比那时候更坏。她对未来，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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