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一个噩耗
金门镇的某间客栈内,程宁已经躺了好几天。目前她什么都不想,只想继续躺着。
萧啸推门进来时,她正拿着一块削皮去核的桃子,慢慢的嚼。
“你好!”程宁字正腔圆的同萧啸打招呼。
“你好。”萧啸回应,将琳琅满目的物件摆在桌面。
东市的烤鸭,西市的烧饼,南市的酥糯,北市的拨浪鼓。
程宁拿起拨浪鼓,轻轻一摇,便有清脆的声音传来。
她问:“你买这个哄小孩的玩具干什么?”萧啸沉默的继续拿出他在外面收罗的一系列玩意儿。
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
“真棒。”程宁给了个点赞,随后又回软塌上躺着。
客栈一楼的台上永远永不停歇的唱着各式各样的戏曲。
各式各样的声音通过窗户门缝源源不断的传入房间内。
一切沉浸在百无聊赖的氛围中。
程宁歪在那儿,像只猫懒得伸腰。
桌上剩下的东西,最后都进了萧啸的胃中。
天色暗下去时,程宁已经睡饱了觉。孤寂的傍晚,戏班子撤了台,萧啸回房去了。
整间客栈都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但程宁很清醒。
她从床上坐起来,将剑摆在一旁,细细的听着红霜在她识海中的杂乱语言。
近日种种,她都书信寄回宗门,可师父从未回信。
“我应该怎样补偿你呢?”程宁喃喃自语,指尖划过剑鞘的花纹,“如意双血槽剑,你知不知道你还有个孪生姐妹?你应该知道吧。”
天光微亮时,从金门宗传来阵阵丧钟。
浅眠一会的程宁又被吵醒。
谁死了?金长老?
答案在她下楼时显现。
一个金门宗外门装束的弟子匆忙跑来,问她是不是程宁,问她为何还在此地,说她的师父已然仙去。
程宁起初不信,可丧钟一阵一阵敲得她心慌。
上山的路,她基本是被萧啸搀着走的。
站在前方迎接她的是三师兄何云桦。
“师父呢?为何不早通知我?”程宁拽着何云桦的手问。
何云桦看着几近奔溃的程宁,他不建议让她再奔溃一点,“你难道不知道师父为何而死吗?是你害死了师父。师父他是为了替你挡天劫而死,你在外面到底干了些什么坏事?”
“你日日寄回宗门的信件,哪一封不在向师门求助?你到底干了什么?竟会招来天劫?”
若没有萧啸扶着,程宁恐怕早瘫软在地。
何云桦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被二师姐何云婕阻止。
“宁宁,先去换身衣服。”
当一身素衣的程宁出现在灵堂时,那一刻空气都在凝滞。
出现在程宁眼前的是涂了漆的大红棺材。
“我走之前……怎么会变成这样?”程宁靠在大师兄青展云怀中,一遍遍的问。
但此时人多眼杂,青展云肯定不会告诉她答案。
当程宁在那具虚无缥缈,又近在眼前的棺椁前跪了一日后,夜幕终于降临。
灵堂上终于只有他们师兄妹四人。
“起来吧。哭瞎了眼睛还得给你医。”何云桦伸出手,但程宁不为所动。
“好赖话不听对吧?”
何云婕推开何云桦,“事已至此,你责怪小妹有什么用?”
“不怪她,那我怪谁,我唯一的师父,将我捡回宗门抚养长大的师父……”何云桦与他的姐姐争吵。
“够了。”青展云送完最后一波客人,返回时,灵堂之上吵吵嚷嚷。
“你们要让师父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吗?”
何云桦这才偃旗息鼓。
“起来吧。师父没怪你。”青展云拉起程宁,四人围坐在灵堂的火盆前。
“师父的死与小妹无关,只能怪那该死的天道惩罚。云桦,云婕,原本不想将你们牵扯进来,但师父已经走了,今后只有我们四人相依为命了。”
青展云平静的说。今日之事多如牛毛,他分不出精力来悲伤。
他的师父青庄,少年时死了师父,独自一人撑起宗门。如今他也一样,他又能活几时呢?等他闭眼后,无垢宗千年基业交到谁手里呢?
也许,他该收个徒弟了。
“人鬼两族的恩怨引起天道愤怒,因而天道降下责罚,要灭亡两族。师父便是因为这责罚而亡,而我们的小妹便是唯一能解除此天罚之人。”
话已到此,程宁茫然的抬头,清晰的说:“我愿意去解除天罚。”
“师父不愿你去,师兄也不愿你去。”青庄捏着程宁的手,“没有意义的。解不解除都没有意义。”
何云桦紧皱眉头,“大师兄,你们在说些什么?既然是生死存亡的大事,那为何没有意义?意义就是我们都能活啊!”
“可小妹会死。”青展云盯着何云桦问:“若有一天师兄师姐师妹都不在了,你一个人拥有天下又有何意思呢?”
“可……”毕竟拥有了天下。何云桦将想法憋在心口,下一个问题他更感兴趣。
“分家产吧。”青展云缓缓开口,“各峰长老有何意义?”
各峰长老,多陌生的称呼。她明明只是座下弟子,为何会变成各峰长老?
原来是她的师父死了。
程宁迟钝的大脑不作任何表示,这宗门内没有什么是完全属于她的。唯一让她留恋的便是师父与诸位同门,还有思园中的那座坟墓。
至于其他,身外之物。
最后的商议结果是:各自接管各自居住之峰,宗内后勤之事由二师姐何云婕接管,对外事务由三师兄何云桦接管,其余事项均有宗主青展云负责。
程宁得到了无垢宝库,和她的山峰。
在一个宜丧葬的黄道吉日,天还未亮时便传来瓦罐碎地的声音。
起灵的队伍蜿蜒绵长,漫天黄纸翻飞。
天穹作幕,大地为载共同见证徒子徒孙的悲伤。
一切压得程宁喘不过气,直到思园出现在她眼前。
红漆棺材被放入土坑,程宁脚下踩的黄土即将埋葬她的师父。
熙攘的人群,不停的叫喊,不断穿梭送水送粮的侍者,一切的一切逐渐向向程宁展开了死亡的画卷。
原来人死了是这样一个流程。
摔了瓦,抬上山,再由孝子贤孙最后看一眼,盖上黄布,盖上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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