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午后的阳光,吝啬地透过透析室巨大的玻璃窗,只在地板上投下几道稀薄的光栅。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化不开,混合着某种金属和药剂的冰冷气息。苏星眠靠在升起的病床上,手背上还留着刚拔下透析针头的胶布。疲惫像沉重的潮水,一波波冲刷着她的意识,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四肢百骸的酸软无力。她闭着眼,试图捕捉那点透过眼皮的微弱暖意,却只感到一片虚浮的冷。
主治医生方才的话语还在耳边清晰地回响,带着一种混合着希望与重压的复杂意味:“……配型结果出来了,初步比对,有符合度很高的潜在供体,已经把你排到等待名单的前列了,苏小姐……这是好消息!”
好消息……
这三个字沉甸甸地砸在她心上,激起的不是纯粹的喜悦,而是瞬间蔓延开来的、更深沉的恐慌。希望像一把双刃剑,一面割开了绝望的幕布,另一面却将赤裸裸的现实推到她眼前——那笔庞大得足以压垮一切幻想的手术费,以及后续漫长抗排异治疗的天文数字。
她下意识地摸向枕边的手机,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颤。屏幕解锁,停留在计算器的界面,上面一串令人心惊肉跳的数字是她反复核算的结果,是她倾尽所有存款、医保报销额度、甚至估算了自己那些尚未卖出的画作可能带来的微薄收入后,依然触目惊心的巨大缺口。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粗暴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彻底打破了透析室特有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沉寂。
苏星眠猛地睁开眼,心脏骤然缩紧。
门口站着的,是她此刻最不愿见到的人——弟弟苏星辉。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皮夹克,头发油腻地耷拉着,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贪婪和理所应当的神情,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病房里逡巡,最后牢牢钉在苏星眠苍白的脸上。
“哟,姐,还活着呢?”苏星辉大剌剌地走进来,拖过旁边空着的陪护椅,塑料椅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他大马金刀地坐下,翘起二郎腿,目光扫过苏星眠手边的手机屏幕,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寒的假笑,“听说……有肾源了?老天开眼啊!”
苏星眠攥紧了被单下的手指,指甲陷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试图压下喉咙口的窒闷和翻涌的恶心。她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苏星辉对她的沉默毫不在意,身体往前倾了倾,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亲昵和赤裸裸的算计:“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那……你看啊,当初你卖房治病,爸妈还有我,可都没少操心,对吧?现在你手术有希望了,那笔钱……”他搓了搓手指,发出令人不快的窸窣声,“是不是也该分一分了?我也不多要,一半就行!剩下的一半,足够你手术了嘛!咱们亲姐弟,明算账!”
“操心?”苏星眠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苏星辉,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那套房子,是我工作十年,一块钱一块钱攒出来的首付!卖房的钱,你们‘操心’着怎么把它变成你赌桌上的筹码,怎么变成你那些狐朋狗友的酒钱!现在,你跟我说分钱?”她胸腔起伏,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被她死死压住,“那是我活命的钱!一分都没有!”
苏星辉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和蛮横。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被他带得哐当一声歪倒。“苏星眠!你别给脸不要脸!”
他指着苏星眠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她脸上,“什么你的钱?那都是苏家的钱!爸妈生你养你,你孝敬是应该的!老子是你亲弟弟,要点钱怎么了?你都要换肾了,谁知道能不能从手术台上下来?与其便宜了医院,不如……”
“滚出去。”
冰冷彻骨的三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破了苏星辉的叫嚣。苏星眠抬起头,那双清澈的、总是带着易碎感的眼睛,此刻却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被至亲之人反复背叛、榨取后淬炼出的决绝和恨意。
那目光太过慑人,竟让气焰嚣张的苏星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面更恶毒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我说,滚出去。”苏星眠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玉石俱焚般的冰冷力量,“否则,我现在就叫保安,报警告你骚扰病人,意图抢劫救命钱。这里的监控,录得很清楚。”
苏星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狠狠瞪了苏星眠一眼,眼神怨毒得像淬了蛇毒。“行!苏星眠,你有种!你给我等着!”他色厉内荏地撂下狠话,一脚踹开挡路的椅子,骂骂咧咧地摔门而去。
门板剧烈地震颤着,发出空洞的回响。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刚才强撑的那股力量瞬间抽离,苏星眠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靠在床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的后背。她闭上眼,指尖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身体一阵阵发冷。
目光下意识地投向窗边小桌。那里放着她的画板,一张未完成的水彩铺在上面。她挣扎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调色盘,拿起一支画笔,蘸了点水,又蘸了些许钴蓝颜料,想要涂抹些什么,试图抓住点什么来稳定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然而,手抖得厉害,画笔悬在纸面上方,饱满的钴蓝色水珠,在笔尖颤巍巍地凝聚、拉长……
“啪嗒。”
一滴浓稠的、绝望的蓝,猝不及防地滴落在画纸上,迅速晕染开一片混乱而沉重的污迹,瞬间吞噬了原本勾勒出的、象征着希望的浅色草稿。那抹蓝,像一块沉入深海的巨石,也重重砸在了苏星眠的心上。
她看着那片失控的蓝色污渍,画笔从无力的指间滑落,在床单上滚出一道浅浅的蓝色痕迹。
七百公里外,西南某地。
山风呼啸着掠过光秃秃的岩壁,卷起干燥的尘土。靶场特有的硝烟味和金属摩擦的冰冷气息弥漫在空气中。震耳欲聋的枪声此起彼伏,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令人头皮发麻。
陆沉屿一身作训服,脸上蹭着几道油污和泥土的混合痕迹。他刚刚结束一轮高强度的战术射击协同训练,此刻正半蹲在临时搭建的掩体后,动作利落地拆解保养着手中那支刚经历过一轮极限射击的突击步枪。金属部件在他指间发出清脆规律的碰撞声,每一个动作都精准、高效,带着军人特有的冷硬节奏。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在下颌处汇聚,滴落在沾满灰尘的衣领上。他神情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手中冰冷的枪械和硝烟弥漫的靶场。
突然,放在旁边战术背包上的加密卫星电话,发出低沉的、持续的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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