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是前往泰山的必经之地,历朝历代帝王泰山封禅,圣驾都是在兖州歇脚。

圣驾巡幸多了,商路活泛,百姓聚集,在邓宽治下,原本是平和热闹,银铺官仓都比别州要多,无论是税银还是纳粮,也都是一马当先。先帝泰山封禅前,兖州更是献上了一株罕见的九叶灵芝为先帝造势。

也正因着这些于国有利的大事,让陛下心甘情愿地纳邓家女入宫。

而问题,正是出在这株九叶灵芝上。

种出这株九叶灵芝的地,不是豪族世家的田产,也不是书香门第置业,而是一普通农户的滩涂闲地,本是无人问津的稀松沙地,长出这株稀世奇珍后,三代务农的老实农家自然护不住这块地。

只是却没想到,后果比这家人想得还要惨烈,当日,兖州知州的外甥便占了这地方,而原本守着这块滩涂艰难维持生计的祖孙三代被强硬驱逐,一家人去县衙讨公道,这家的祖父和父亲皆被打了板子,祖父当场吐血身亡,父亲也是郁郁而终,而余下的家眷被判流放。

这家仅剩的唯一男丁,投入北境军中从底层小兵做起,战前极其英勇无畏,一步步做到斥候,与姜青野一起烧过契丹军粮。

柳清平,一起围坐灯火前喝酒吃肉的时候,他对姜青野说过,父亲给他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这一生清白平安。

谈及此事的时候,姜青野还不知他背负着这样一段惨痛的过往,如今一回想,很能体味他的心情,家破人亡,他也经历过。

看着仇人好好活着的每一天,都叫他如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这一封血书,是到他手里不久,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毕竟去岁邓氏兄妹曾一起到过北境,而姜邓两家交好,处处待之以礼,落在清平眼中,又该是什么模样呢。

姜青野缓缓吐出一口气,反正若是换位思考,他会恨屋及乌,连带着恨上整个姜府,毕竟能与这样的人家交好的又能是什么好人。

陛下已经看完了这字字泣血的悲鸣,神色凝重,一时之间,殿中气氛凝滞,谁都不敢贸然动作,更加不敢开口说话。

“陛下,”姜青野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此人流放北境后,投入北境军门下,对此事只字未提,也是我军中失察,请陛下恕罪。”

嘴里说着恕罪,却无半分惶恐之色,而是行礼后接着道:“得知此事后,为避免冤枉一州知州,也私下遣府中侍从到兖州探查,只是臣的侍从到了兖州地界便失了踪迹,至今下落不明,而献上血书的苦主,也在那时被偷袭,如今还卧床养伤,兹事体大,还得请陛下圣裁,才不至使忠臣蒙冤,苦主受难。”

姜青野一脸正气说得冠冕堂皇,却没法不叫陛下多想。

他想到了已经告假数日的殿前行走邓闳轩,又想到了方才只来得及见上一面的脸色苍白的贤妃,还有不久才听人提过一嘴,邓夫人求见贤妃在宫门站了许久的事。

又结合今日姜青野报上来的这件人命大案。

那他亲自选出来的岳家,不就是仗着官威草菅人命的大凉蛀虫。

九叶灵芝,他不仅听过,还曾亲眼见过,听闻还有求子之意,先帝至驾崩都未曾留下一儿半女,焉知不是因为这上头站着无辜百姓的命。

姜青野面无表情,却看得明白,陛下已经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这下就算贤妃肚子里怀的是个金身罗汉,也平不了陛下的猜忌了。

而邓家,无论在当年那件事上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只恨他没能在重生之初便想起这件事,不然也不会给他们企图伤害悬黎的机会。

姜青野告退的时候,多看了一眼陛下铁青的脸色,快步走了。

福安公公正在离宫的甬道上等着他,低声沉郁地替贤妃娘娘高兴,“太医诊了脉,贤妃娘娘有喜了。”

姜青野嗤一声,也遥祝一声,“贤妃娘娘好福气,祝这孩子有灭契丹平渭宁的好本事。”

他对个未出生的孩子没什么看法和恶意,但是这个当口出了这么个事,贤妃娘娘的态度实在暧昧,谁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前世他知晓邓家曾经对清平的作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晚到拔剑四顾心茫然。

清平死守北境,明明自己背负血海深仇,还惦记着他处境艰难,从未与他提过这事,这样的高洁品性,可见家风清正。

而那时他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仇恨里,蒙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进去。

姜青野转了转腰间的玉佩,思绪飞到了悬黎身上,她今日应该去听学了,今日那位夫子的课,她一定听得进去。

*

陛下交托了教导郡主和英王的重任,姜府也并不含糊,从前延请的名师爷并非是为了掩人耳目,正好一并教导。

是悬黎待过的那间课室,这回旁边也缀了一个姜氏子孙,是听着正统道法兵书习字的将岁晏。

姜家请的这夫子极好,两撇山羊胡,骨相面皮都瞧着也不足四十,却刻意把自己捯饬地像个乐知天命的老学究一样,但经史子集一概不讲,案头也只摆了《水经注》与《齐民要术》。

已经从顺天时,量地利,则用力少而成功多,讲到了葡萄扦插。

比只会之乎者也还自矜身份的的酸儒强上许多,不知是何人请来的,极具慧眼。

悬黎左边看看,满腹心事的萧姓郎君和温姓娘子也在认真听学;再右边看看,启蒙不久但背过全部道家典籍背过两本兵书的俗家小道士也听得十分入神。

所以只有她这个东张西望的学生被留了堂。

她只来听过两次学,竟然次次都留了堂,真是梦回渝州校场。

“长淮郡主,久仰大名。”老学究向她拱了拱手。

“祝夫子,你怎会认识郡主阿姊。”岁晏皱着眉头,像个小大人一样,努力去学他家二郎让人害怕的表情。

小萝卜头努力横在中间,哪怕他还什么都挡不住。

“未曾见过,只是久仰大名,某的姑母,曾为郡主讲学。”祝夫子提起姑母,目光变得柔和,眼中的憧憬与向往让悬黎觉得熟悉。

“那悬黎得换一声师兄了。”祝夫子,是她为数不多敬佩之人,“祝师兄,夫子近来可还好?”

她与夫子数次通信,夫子却从未提过她的侄子来汴京治学了。

“姑母很好,她在家中著书,已经完成了两部前朝的诗集校注。”祝夫子从自己的书箱里掏出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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