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从葳蕤带着露气的梨花枝头落下,月还未升起,天空深蓝朦胧。一缕清风吹来,无数花瓣纷扬飘落,在重重叠叠的花雨中,隐约走来一位黄衫女子。

看不清她的脸,但一定是绝色无双。她走过来,扶起蜷缩在地上的他。樱粉唇畔启合,发出似叹息又似嗔怨的轻语。他抬起头想竭力听清,她却摇摇头,将一个泥人放入他掌心。

清风吹拂,卷起纱雾轻袖,也终于将那莺语带入他耳中。

她说:

我等你。

回来。

回来。

……

薛雨生在那切切软语中醒来,望着青灰色帐顶,一时竟有不知何夕之感。那梦境仿佛还未褪去,凝涩地盈满脑中,迟迟未散。直到外面响起脚步声,有人掀开帐帘,他方转过头,向外面看来。

来人是一位中年男子,带着军盔,仿佛刚从战场上回来。只看见他,原本沉凝的面色豁然转喜,几步走来,来到榻前,站定。

“你醒了!可有不适?”他问。

薛雨生凝眸,目光从他面上扫过,过了片刻,方恍然道:“彭大人,是你。”

彭屿大笑,知他认出自己:“一别数月,没想到会在这里再与你相见。”

他提起此话,薛雨生忽想起晕倒前最后看见的那抹身影,似乎正是眼前这人。只彭屿乃甘州都尉,怎会突然出现在凉州,而且看眼前情形,似乎他们已经安全了?

“北戎军……”

他动了动手,想坐起来,只一动,下腹部钻心一样的疼。而后又猛地想到什么,伸手摸向怀中。

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衣衫,怀中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无。

他的泥人呢?

彭屿见他挣扎着要起来,忙伸手按住他:“你伤很重,先好好休息。颉可利已死,他的残兵也尽数被俘,晋王正在外面处理,你不用担心。”

听到颉可利已死,薛雨生松了一口气,只他却道:“彭大人,我倒下的那处,你有没有见到一个泥人?”

彭屿替他压了压被子,指着桌边道:“喏,在那。还是清理战场的士兵发现的,知道你一醒来准要找它,就忙送来了。”

只彭屿也免不了和其他人一般好奇。那泥人一看就是小孩子玩的,他怎会一直带在身上,甚至还带上战场?

他望向薛雨生,见对方看到泥人后表情彻底放松了,便知这个泥人对他来说真的十分重要。

想来是什么人送的罢。

他眸光微动。

其实,在战场上见到薛雨生时,彭屿犹不敢相信。因他自望都返回仅仅只有数月,而那时,薛雨生还是魏国公府里一个待考学子,与持刀杀敌,血染征袍的形象差异实在太大,若不是他那张令人过目不忘的容貌,彭屿实不敢确信那人就是他。

就在薛雨生昏迷的这一段时间里,他已经找人问清楚了。当知道他是从望都囚狱征调过来的新兵时,彭屿当时的心情几可用愤怒来形容。

他一个即将科考整日只知读书的秀才,会做什么事才会被抓入囚狱?

几乎一瞬间,彭屿便清楚这里面一定和魏国公府脱不了干系。当初,他若知晓宋氏并不是如表面那般善待他,他怎会让他继续留在宋府。

彭屿握紧拳。

不过也是万幸,让他能在此遇见他,救下他。若他晚来一步,若他的箭偏了一丁点,那么眼下,他见到的只是一具尸体……想到那样的情况,彭屿的脸色都冷了下来。

薛雨生却有些诧异。因在他的认知里,他与彭屿仅有一面之缘,他帮助过他,且送给他一张珍贵的药方。仅此而已。

只如今这情形,他似乎很是关心他?那他知道他缘何会来凉州吗?

很多解释不通的细节盘踞在心中,薛雨生想开口问他,但彭屿似乎已觉察到他的疑问。

他站起来,眸光幽深:“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说罢又压了压两边被褥,转身出了营帐。

*

主帐里,晋王正听属下汇报。

四日前,他领着第二营出城,本想围截颉可利残兵,但不料人没追上,还险些迷失在茫茫戈壁里。若不是突然遇见甘州援兵,如今恐怕还在荒漠里转悠呢。

只他没想到,甘州竟会援兵,一问之下方得知,颉可利属下燕哲自宁州而下,直逼望都。父皇已东避东都,出城前下发旨令,命各地遣派军队勤王护驾。宁王已派大军增援望都,而他又听闻凉州受困,于是又派彭屿带领一支援军前来救应。

眼下,他与甘州援军一道战胜了颉可利残军,灭了这个景朝多年来的心腹大患,若是几日前,他应很是高兴,因这本来就是他来此的最终目的,然而自打从彭屿处得知望都的消息后,晋王的心中便隐隐不安。

他倒是不担心望都沦陷,毕竟京师还有三大营,还有他舅父坐镇。他担心的是此刻整个皇城乃太子监管,若他趁机与内外臣勾结,把持朝政……便是他这边立再多的战功又有何用,待他太子好大哥掌握了皇权,焉还有他活命的机会?!

晋王如此一想,坐都坐不住了。只想立马拔营,尽快赶回望都去。

只这时,外面有人来报,道彭都尉过来了。

晋王方按捺住心底不安,整了整衣襟,才宣他进来。

对于这个彭屿,晋王也做了调查。因他知道宁王在甘州一地威望极盛,早就想拜会这位皇叔,只宁王为人极为低调,多年来戍守边疆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无旨从不敢擅离甘州,因此这么多年只有在他当初恢复亲王身份,进京谢旨那年才远远见过一回,其后便再也没见过。

如今宁王派人增援,对于他所派之人,晋王当然格外重视。只是他调查一番后,却得知这个彭屿乃是当初昭文太子府里侥幸存活的旧人,后来主动请命去缮州做了参军,也是几月前才被调到甘州宁王麾下。

宁王是昭文太子胞弟,对前东宫旧人稍加照拂本也是情理之中,只晋王没想到,彭屿的身手会这么好。

那夜,他亲眼看到他隔着数丈远,一箭射穿了颉可利胸膛,其力澎湃,令人称奇。如果能将之招揽来,岂非于他的大业之争大有裨益!

因此,待彭屿走进帐内,躬身行礼之时,晋王竟罕见走了下来,双手拖起他,连道免礼,言语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尊崇与亲近。

一个亲王能放下身段,做到这个地步,换做其他人,怕是早已表明忠心。然彭屿却同往常一样,态度不卑不亢,这次来也是汇报军务,全没有半点其他意思表示。

晋王见他这样,也不气恼。吩咐属下上茶,让他边喝边谈。

彭屿先说了北戎战俘的情况。颉可利手下残兵还有三万人,这三万人当然不可能全部斩杀,只如此跟着大队伍去望都也不太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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