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织星又买了一筐独头蒜,王蔺辰抢着非要帮她背,被压得差点没直起来腰,外强中干地咬牙死忍,“谢小七,看不出来你力气还挺大,不、不用,我来,我答应谢大哥把你和蒜一起送回去,男子汉大丈夫……哪有转头就食言的。”
她笑道:“那你可想好了,等会半路吃不消,我是不会帮你的了,机会只在现在。”
王蔺辰发现她对他的态度比以往熟稔了一些,顿时浑身充满力气,昂头道:“不帮就不帮,一米八的大个还能让一筐蒜难住了?不可能!”
谢织星眯起眼看他,“一米八?”
他轻咳一声,“再长长,总会有的。”
这家伙的字典里似乎是没有“受挫”两个字,总是很有劲儿又总是能很快振作起来,谢织星默默翻阅着被自己深深掩藏在皮囊之下的呆板谨慎,不无羡慕地想,跟他待在一起,整个人都感觉轻松许多。
“对了,刚才在书院,你那个二百贯是认真的?”
“当然。”
“可……这价格对他来说算贵了吧?万一他不买了怎么办?”
王蔺辰成竹在胸道:“贵是贵了点,但不是砍到大动脉的那种贵,要不然他就不会皱着眉头纠结了,而是会直接拒绝。再有,搞东搞西的中老年男士吧,你明着直钩钓鱼,人家也上钩,我爷爷以前就这样,有钱人买个玩具,还看性价比?”
他一边说一边笑看着她,“谢小七,你还是太老实了。”
她的确老实。
上辈子在澄海路开的那家店,她从不跟客人议价,硬梆梆说个价码后就等着对方答应或拒绝,问她瓷器专业相关的问题,她还能说两句,要问点别的,她答复起来比智能机器人还差点人味儿。
后来招了导购小姐姐,店铺生意确实提升许多。
眼下,王蔺辰的话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万一他真就不买了呢?”
“那也没事,按照咱们现在的情况,不管怎么说,和沈叔谈个工费赊账肯定没问题。谢小七,你别心虚,你做的修补非常好,而且现在没人做这样的事,人无我有,我们理所当然拥有定价权。”
谢织星心里那飘飘忽忽没着落的感觉被他抚平了,她眼神认真地盯着他,“我刚才不是怀疑你,是觉得事情总有个万一,到时措手不及就不好了。”
王蔺辰微微一愣,继而笑道:“怀疑也没事,万一你点出的地方正好是我思虑不周的地方呢?”
看着她又恢复舒畅的笑容,王蔺辰忍不住想起留学回来再遇到她的那场景——
彼时他正在楼上卧房倒时差,睡得迷迷糊糊间听到楼下传来大声的争执,他和爷爷两个人住,老头脾气是有点不太好,但还真没见他跟谁急赤白脸地争执过。
王蔺辰闻声走出房门,靠着栏杆就看到谢织星坚定又执拗的脸,她目光凛冽,吐出来的字句像一个个大理石块,砸得老头呼哧呼哧大喘气,“您要是非得这么做,找谁不行?怎么非得找我?现在哪有花钱的不是,多的是人接这单,可您要我接,想都别想!”
老头怒道:“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就那么拧呢!青色釉上画点青花怎么你了?跟我置这么大气!”
她梗着脖子,寸步不让,“那根本就是两回事,您要的是在汝窑釉上画青花,汝窑是乳浊釉,它讲的是器型是釉色的脂光是开片,画不了青花!”
老头说:“那你换个能画的,跟汝窑一个色的釉!”
她脑袋上那对牛角迎头就撞上来了,“我不换!换不了!”
王蔺辰至今想起那场面还是忍不住笑,老头嘴上说说是玩瓷,实际也不过找个乐子解解寂寞,消磨消磨闲钱与时光。哪想到会遇上谢织星这么个认真过了头的卖家,竟然跟他掰扯专业。
他从前遇到的卖家多数都能打非常圆滑的马虎眼,把他哄得高高兴兴的,专不专业不紧要,老头能乐呵掏钱就行。
偏偏是这个谢织星。
也还得是这个谢织星。
老头后来莫名其妙就让她收拾明白了,买了好几大箱子画册与书籍,举个放大镜天天翻书,‘小丫头片子’也上升到‘小谢老师’。
王蔺辰早就发现,她就像那种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一辈子,她也只吃自己地里种出来的那一碗饭。
这种性格算得上是经商黑洞,偏偏还叫她开出一家店,聚拢了一批真心爱瓷的客人——果然真诚才是终极必杀技啊。
两人一路说话一路往涧西村走,谢织星眼看着他语声逐渐低微却愣是只字不提累,就也没开口说帮忙,最后他还真的把她和蒜都送回到谢家院子,与两位长辈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回去了。
谢织星以为他还有事要处理,就没客套地留他吃饭,殊不知某小郎君是肩膀磨破了皮,不好意思被她看出来,火急火燎回去治伤了。
安置好一箩筐的蒜,谢织星就到厨房与大哥一起准备晡食,也就是晚饭。
谢大哥不无忧虑地告诉她,何端母亲的病情恶化了。
一家人围坐一起吃饭时,谢父说了几句何端家中的现状,大伙儿听得脸色都有些凄然——何端已经在三个郎中那都赊了账,再没脸去问诊。他又去了沈府,想做点现活挣些散碎银钱,可想而知被拒绝,沈府管家给了他一贯钱,叫他好自为之。
何端母亲的病情有些复杂,需要用到一味价格颇为昂贵的药材,而价格低廉些的替代品又达不到药效,故而何端一直勒紧裤腰带给母亲治病。
只是,难以为继。停了一阵子药,病情便有些复发趋势。
谢父今日去何家村时正遇上何端母亲企图上吊寻死,哭着说活够了也不想再拖累儿子,何端好说歹说,唐娘子偏是执意求死,最后逼得何端两个膝盖砸到地上,伏地嚎哭:“娘!求您了!儿已没了爹,再没娘,往后就没家了!”
谢父自是不忍,好生劝慰了一番唐娘子,留了些银钱才回来。
谢大哥听后,伤感道:“阿娘还在时,唐娘子帮过我们不少忙,那时四妹还小,阿娘又要看顾孩子又要照管家里,阿爹和三叔在瓷坊忙得昏天黑地。每逢麦收下种,她一定来帮忙。”
谢正晌放下碗筷,叹了口气,“端哥他爹还在时,我们两家走动得热切些。后来他爹没了,寡母带着个孩子,你们娘又不在了,我也不好总去走动,怕挨闲话。没想到,几年光景,成了这幅样子……”
谢织星穿越过来时,这个时空的娘亲已经去世了,她对‘娘亲’两个字的认知停留在上辈子相依为命的母亲。但有时听几个哥哥说起这里的娘亲,也能从字句间勾勒出一个宽厚温柔的模糊形象。
想来唐娘子也是如此,一辈子都扎在山野田地里的朴实女子,勤劳坚忍,她们把自己所能想象到的爱都尽数给了丈夫与孩子——哪怕有时候,这种给予显得有点残忍。
唐娘子恐怕没想过,她若真的自缢,何端往后要怎么活?
常言道是久病床前无孝子。
可真正放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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