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数日后行经南康郡城,山水形势便陡然险峻起来,临近大庾岭,水流湍急,行舟不便。众人便弃舟登岸,溯流而上。

石阿牛和武贤伤势未愈,走起路很是费力。然而他们都不肯留在山下养伤,各自由同伴搀扶着,咬牙跟在队尾。

大庾岭草木繁茂,溪流淙淙,鹿鸣呦呦,不时有鸟雀出没。正值雨水时节,到处都是清浅的草木香气。将士们一路前行,至此终于将厚重的冬衣收起,沿着崎岖古道爬到山脊,满心满眼都是春风骀荡。

山坡上桃花烂漫,在和煦日光下灼灼生辉。成之染脚上早磨出了泡,此时也顾不得痛,噔噔噔追上前列的孟元礼,问道:“孟将军,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始兴郡?”

孟元策止步,指着对面山头道:“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差不多了。”

日影西斜,那山头也显得邈远。大军赶在日落之前,在山间安营扎寨,残阳隐没后,山中便渐渐黑透了。

暗夜无月,四下里漆黑一片。丘豫在营帐里掌灯,盈盈微光照亮了面前舆图一角。

翻越大庾岭,始兴城就在五十里外,而郡治曲江城更有一二百里之遥。

“军粮不多了,待攻下始兴城,可得好生休整休整。”

长途跋涉,孟元策也有些疲惫,他正与丘豫商议着,成之染便探身过来。

“将军何必在此地纠缠,我军当越过始兴,直取曲江城。”

孟元策皱眉:“郑显重兵定然把守曲江城,我军远来疲敝,却让他以逸待劳。”

“郑显不过比我军早几日,手下尽是些残兵败将,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成之染劝道,“我军只要乘隙直攻,将他活捉是没问题的。”

孟元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捂着眼睛道:“你倒是好大的口气。曲江是郡城,我军连攻城器具都没有,拿什么攻城?况且留下始兴城这个后患,若是被前后夹击,大军便断送此地了!”

营帐中站了三五名军主,虽不知成之染底细,但见他二人你来我往,心中也有些猜测。众人都缄口不言,齐齐看向丘豫。

丘豫亦不言,半晌,侧首问徐崇朝道:“徐参军意下如何?”

徐崇朝望着孟元策,道:“打仗,不就是要出奇制胜吗?”

丘豫一动不动,忽而笑了几声,道:“还真是年轻人。”

成之染见他似有所动,连忙道:“丘将军……”

“你打算怎么办?”不待她说完,丘豫便问道。

“既是要出奇制胜,合该打他个措手不及。我军当急行,三日内兵临曲江城下。这一行,务必要快。”

丘豫微微点点头,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孟元策。孟元策只道:“将军定计便是了。”

“好,”丘豫目光扫过诸军主,命令道,“明日及早出发,往曲江城去。”

成之染出了营帐,外头不如里间亮堂,她眼前一黑,停顿片刻的工夫,孟元策也出来了。

他尚未开口,成之染问道:“将军不信我?”

这话让孟元策愣了愣,自金陵之战以来种种,在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他低低一笑,道:“旁人都说女郎肖父,罢了,我且看看。”

成之染不语,耳旁一阵窸窣,孟元策已走远了。身后有人道:“还站着作甚?”

是徐崇朝的声音。

“武贤说曲江城池低矮,比不得东土,但愿他所言不虚……”成之染回头,正见对方站在火把下,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耀眼。

徐崇朝问道:“你当真要活捉郑显,押解回京?”

“那当然,他,还有张灵佑,我必要押送他们到天子面前,也好让天子看看这乱臣贼子的嘴脸。”

徐崇朝垂下目光,道:“但愿罢。”

大军次日拔营时,石阿牛一瘸一拐地跟上成之染,问道:“队主,这是去哪里?”

她一队军士也大都糊涂,除了赵小五、叶吉祥几个人,谁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成之染笑笑:“只管朝西走便是!”

众人赶了一天路,远远路过始兴城,又进到了山沟里。武贤认得路,见方向不对,便托人问成之染:“大军不打始兴城了?”

“这是嫌累了?”成之染把眼一横,对传话兵士道,“让他养好伤,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手下人不敢再问,稀里糊涂又赶了一天路,正逢山间一处营寨。守在那儿的敌兵毫无防备,百八十人来不及反应,便被孟元策的先遣军全部消灭。

这营寨守扼山口,地势颇紧要。大军在此停歇了一夜,丘豫便留了一队人马在此据守,截断通往曲江城的山路。

行进至此,成之染手下大都明白了去处,军中破晓时又继续进发,武贤终于忍不住,找上成之染,问道:“大军要打曲江城?”

成之染答的干脆:“不错,到曲江捉拿郑显。”

她手下大都是海寇降卒,听她这么说,一个个脸色都变了。胆小的急得差点哭出来,道:“郑显在曲江城经营数年,何苦一上来就去碰这个硬钉子!”

“软钉子那还叫钉子吗?”成之染瞪了他们一眼,“若有人怕了,便尽早回去,我看你们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大山!”

天色阴沉着,风越刮越紧,眼见得便要下雨。从始兴城通往曲江城的路,都是曲折破碎的小道。众兵士暗暗叫苦,可成之染平日治军严苛,谁也不敢在这个关节违抗她命令。

一路上间或飘了阵细雨,将衣衫打得潮湿。然而众人都步履匆匆,早已顾不得这些。好在这雨丝颇为节制,零零星星飘濛了半晌,复又收敛到阴云里。

夜幕时分,大军停下来歇脚。石阿牛问道:“今日在此处扎营?怎么不见有动静?”

武贤深吸一口气,看了他一眼,道:“看到山下那片灯火了吗?”

石阿牛探看一番,点头道:“是,怎么了?”

“那是曲江城。”

石阿牛怔愣了半晌,缓缓转过头,问道:“要夜里攻城?”

身后一阵甲兵叮啷声,传来成之染的声音:“快些吃饱饭,待会儿还要赶路,免得没力气!”

石阿牛一听,拍手笑道:“终于轮到这一天!”

成之染闻言止步,看看他,又看看武贤,道:“你们各归其位,莫要拖后腿。”

石阿牛腿也不瘸了,仰首道:“队主放心罢!”

众人填饱了肚子,摸黑下了山,径直朝曲江城奔去。暗夜中隐隐传来阵阵雷声,丘豫皱起了眉头,可直到城下,仍旧一个雨点也没下,他便松了一口气。

曲江城果然如武贤所言,实在算不得高大。城门紧闭,城头却空无一人。诸将交换了眼神,便吩咐兵士在城墙上凿坎。

成之染身子轻便,带头踏着坎往上爬,边爬边凿,腾挪了一阵便攀上垛墙。城头空空荡荡的,依旧一个人影也没有。

兵士们也跟着爬上来,蹑手蹑脚往城楼一看,守城的敌兵正在酣睡。

成之染做了个斩首的姿势,手下人竟犹豫了一瞬。石阿牛将那人踹开,便拔刀进去杀人。有他带着头,众人便一股脑跟上,城楼里一阵闷响,复归于沉寂。

这厢收拾利落了,成之染便派人下去打开城门,让大军进城。

她在城楼里转了转,瞥见散落一旁的竹梆子。

想来打更的敌兵也被杀了。

她挥手招呼石阿牛:“找个人接着打更,切莫让内城发觉。”

已将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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