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骤雨倾盆的夜晚,这样潮湿的天气难免让人心中沉闷,就连一向吵闹的男生寝室也出奇安静,每个人都窝在自己的床上玩手机,谁也没开口说话。
陈恕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习惯性扫了眼段成材的床铺,果不其然空空如也,他已经忘了对方有多久没回寝室,床单上面都落了一层浮灰,对其余人问道:“段成材呢,我早上才看见他回来了。”
陈恕以前在寝室里是个小透明,但最近各门课程进步迅猛,俨然成为了老师眼中的尖子生,性格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淡淡的,却莫名让人不敢轻视,说话比寝室长还好使。
于晦刚好睡段成材上铺,他掀起床帘往下瞥了眼,骂了句脏话:“鬼知道他跑哪儿去了,今天早上回来换衣服打扮得骚里骚气,说什么要去参加别人的生日宴,别人查寝的都记了他好几次,再这样下去直接退学算了!”
坐在桌边打游戏的禹川也吐槽道:“就是,天天跑得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干嘛去了,总不能和陈恕一样在外面兼职吧。”
陈恕在于晦家的店里兼职,所有人都知道情况,但段成材经常一连两三天都不回学校,而且每次都打扮得光鲜亮丽,怎么看都不像在外面工作赚钱的样子,已经有人察觉了些许端倪。
寝室最八卦的胡金言看了眼四周,忽然压低声音对众人道:“我跟你们说,隔壁系的甘青雨说他上次去酒吧玩,看见段成材在那种地方做男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这条消息可谓在寝室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寝室除了陈恕之外的人立刻齐刷刷看了过来,神色难掩震惊:“卧槽!真的假的?!”
胡金言得意洋洋道:“我看啊八九不离十,段成材柜子里全是名牌衣服,最便宜的也要好几千一件呢,他哪儿买得起。”
“你就那么确定他穿的是真货?”
陈恕冷不丁开口,把胡金言吓了一跳,他没由来一阵心虚,梗着脖子道:“我看着不像假货啊,你看段成材每天打扮得那么骚,说不定真的在外面……”
“砰——”
陈恕原本在柜子里找衣服,闻言忽然把柜门关上,他偏头看向胡金言,目光虽然似笑非笑,却莫名让人胆战心惊:“你又没穿过真货,怎么确定他的衣服不是假货?”
胡金言涨红了脸:“但是甘青雨说……”
陈恕淡淡反问:“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是他养的狗吗?”
胡金言怒极起身:“你!”
胡金言家里虽然是本地的,但条件其实并不好,也就比陈恕这种从山沟沟里来的强上那么点,他在于晦这种富家少爷面前经常溜须拍马,在陈恕和段成材面前却时常摆出一副优越姿态,没少背后蛐蛐人。
上辈子段成材其实也不一定闹到了要自.杀的地步,是胡金言不知从哪里听到他在外面做男模的消息在学校四处散播,闹得沸沸扬扬,再加上段成材又刚好感情受挫,一时想不开就割腕了,最后迫于压力才不得不退学回老家。
陈恕没有伸张正义的闲心,但他讨厌碎嘴子,尤其是碎到自己面前的那种。
胡金言气得脸色涨红,恶狠狠瞪着陈恕,颇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趋势,于晦见情况不对,拍了拍床沿出来打圆场:“行了,你少说两句,都是同一个寝室的,吵架不嫌难看啊。”
胡金言家庭条件一般,没穿过那些奢侈品,最多就在网上看过,于晦却是经常穿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段成材穿的大概率都是真货,然而瞥了眼神色漠然的陈恕,到底把话咽了回去,什么都没说。
就在寝室氛围安静得有些尴尬的时候,只听走廊外面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段成材喝得醉醺醺的推门走了进来,刹那间所有人都下意识看了过去。
段成材靠着门打了个酒嗝,皮肤被酒气熏得通红,他见寝室所有人都盯着自己,语气茫然又奇怪:“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金子。”
众人闻言这才尴尬移开视线,互相打着哈哈说没什么,只有胡金言盯着他不怀好意的问道:“段成材,你今天去哪儿了?”
段成材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挂在柜门上,说话有些大舌头:“不……不是说了吗,我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了。”
胡金言嗤笑了一声:“我怎么没听说你在本市有朋友,你天天跑出去吃喝玩乐,还买这么多衣服,该不会是傍上什么大款了吧?”
他这句话一出,寝室其余几人脸色都变了变,年纪最大的禹川出声呵斥道:“胡金言,你乱说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段成材竟然没有生气,他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然后嘻嘻哈哈道:“你说我的衣服啊?都是假货,西大街一百块钱两件,喜欢的话我下次带你一起去呗。”
胡金言:“你放屁,西大街哪儿有这种衣服卖!”
陈恕不想听他们争执,径直去了阳台抽烟,外间夜色茫茫,只有体育场馆还亮着灯,骤雨打落一地梧桐。
真是个糟糕的天气,一点儿也不适合举办生日宴会。
陈恕在烟雾中眯了眯眼,内心如是想到,他明明不愿和庄一寒有所牵扯,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依旧控制不住去猜测对方正在经历的一切,连自己都找不出原因。
【因为你在嫉妒。】
一道低沉的声音冷不丁在阳台响起,让人心头莫名一突,只见一条通体漆黑的蛇不知何时出现,正借着夜色的遮掩从陈恕手腕攀附缠绕而上,它吐了吐猩红的芯子,语气蛊惑:
【你在嫉妒,从买表那天就开始了。】
陈恕闻言指尖控制不住一抖,那一瞬间他仿佛被戳破了什么心事,连烟星烫到了手都没发觉,冷冷眯眼,听不出情绪的反问道:“……嫉妒什么?”
这条黑蛇看热闹不嫌事大:
【当然是庄一寒对蒋晰的爱,你上辈子想要却得不到的爱。】
陈恕闻言居然没有生气,他面无表情盯着幸灾乐祸的黑蛇,瞳仁在阳台微弱的光影照耀下显得阴郁而又病态,嘲讽勾唇,一字一句轻声道:
“得不到我就不要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他对蒋晰的爱确实不值钱,但是可以换你的命。】
这条黑蛇觉得宿主的这个念头有些危险,它尾尖轻扫,也不知做了什么,陈恕指尖忽然传来一阵刺痛,连烟都没拿稳掉了下去,他错愕低头,却发现自己原本光洁的手臂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发青肿胀,就像在水里泡了十几天的样子,皮肉外翻,甚至能看见里面鲜红的血肉和白森森的骨头,由里到外都透着腐烂的尸气。
“……”
陈恕脸色难看,惊得一度说不出话来。
黑蛇玩味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虚无缥缈,仿佛又回到了江底那个冰冷的夜晚:【陈恕,难道你想回到江底继续去做一具尸体吗?】
【既然你已经不爱他了,为什么不替自己考虑考虑?】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在庄一寒爱上你后把他踹掉就可以了,他的后半辈子还很长,错过了你,还会有新的爱到来,你不会对他造成任何损失。】
【别犹豫了,否则我也救不了你,嗯?】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它忽然变得格外善良,每个字都悄无声息刺入了陈恕心底的最痛处,说完空气便陷入了一阵冗长的静默。
陈恕低头死死攥紧手臂,力道大得指尖都陷入了皮肉,或许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洒脱,只是强行把那些不甘和恨意深埋在了心底,然而野兽是无法困住的,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晚上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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